“末将李瀚海的参见镇南将军。”
纵使内心不太情愿,李瀚海最终还是到了将军府,可能是心烦的原因,李瀚海说话的语气不咸不淡,甚至有些不耐烦和责怪之意。
似乎察觉到了李瀚海的不悦,凌云眉头微微一皱,抬眸打量了他一眼,在后者没有注意之时,目光又悄然落下,不动声色,平静如常。
“莽军的进攻,你如何看待?”
凌云开口,直截了当,正是因为莽军突然进攻的问题找他。
李瀚海脸色依旧,目光如常,仿佛早已猜到凌云找他地目的,因而在听到这话时,并没有感到一丝的意外,有的只是淡漠之色。
稍作思索,李瀚海昂首挺胸道,“请将军放心,末将一定竭尽全力,保卫平乐城的所有人的安危…莽人休想踏进平乐城半步。”
李瀚海目光坚定,语气肯定,当着凌云的面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让城外莽军踏进平乐城半步,或许在他看来,莽军绝对不可能攻破他的防守,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自信,也是对他自己实力的认可体现,所以没有显露出一丝的忧虑,有的只有傲然的自信。
凌云叫他前来,并不是担忧平乐城,因为他自己就在这里,可以清晰的发现莽军的进攻动作,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如果平乐城守军守不住,他自然会干涉。
“我找你来,并不是因为平乐城的事。”
“不因为平乐?”李瀚海一愣,忽然感到了困惑,甚至有些不明所以。
凌云平静解释道,“现如今平乐城有五万大军,莽军再有通天的本领,断然破不开平乐城城门,所以我不担心平乐城防守问题。”
“那将军这是?”
凌云的话,让李瀚海更加不明白,既然不担心,又为何让他到这来,难不成有其他事?
看出他的困惑,凌云又继续说道,“我虽然不担心平乐城,但却有些担心其他地方。”
突然拿出舆图,手放在上面道,“李将军且看,这三个地方,也就是我们平乐城,邯郸城以及聊城,是莽军能进攻三个点,而平乐城又是军镇重地,莽军虽陈兵于定州,但如今想要破开平乐城,难上加难。”
凌云目光落在邯郸城上,分析道,“再说邯郸城,地形险恶,易守难攻,而且还有三万精锐守军,一般说来,莽军绝对不会选择这个地方攻城,除非敌军主将脑子有病。”
李瀚海听到这这话,对凌云表示认可。
最后,凌云指向聊城,肯定道,“如果莽军对平乐久攻不下,我断言,莽军必定会向将目光投向这里,甚至会向这里发起偷袭。”
“聊城?”
“敌军会进攻聊城?”
听到凌云的言论,李瀚海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聊城,眼眸露出不可置信,随后果断地摇了摇头,用肯定的语气,加以反驳道,“将军,聊城地处两府之间,莽军一旦有风吹草动或许对聊城有想法,邯郸和平乐两府,则会在第一时间派兵支援,聊城只需坚守半日,我军的援军即可达到,所以末将以为,莽军想要从聊城这里找突破口,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事出反常必有妖,凡事不能太绝对。
凌云见他一副不以为意,心中不免对聊城注重起来,语重心长道,“话虽如此,但是李将军别忘了,你能想到的,莽军主将自然也能想得到,倘若莽军趁我军不备之际,突然派兵偷袭聊城,最终破了聊城,后果不堪设想…”
李瀚海还没听完,强行打断道,“镇南将军不要说了,断无这种可能,敌军主将完颜仆散不是这种人,更何况,莽军现如今正在与我军正面交战,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地方…”
李瀚海自信满满,一种是源于对完颜仆散的了解,一种是对于敌人信息的掌握,所以再听到凌云提出这个话题时,就不太感兴趣,觉得凌云太过提心吊胆,又觉得凌云信不过他。
总之,李瀚海没有将凌云的话听进去。
凌云见他有些不耐烦,有些坐不住了,于是板着脸,正色道,“李将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何况行军打仗,有备无患。”
最后,他直接下令道,“所以,我现在命令你,立即派出三千人的军队,驰援聊城,以防备莽军的突然偷袭。”
凌云这一强硬命令,使得平静地李瀚海面色一僵,心里顿时有些恼怒,想着此刻,他的军队正在和莽军交手,而凌云让他在这关键时刻,分出三千军队驰援聊城,这不是胡闹吗?
再说了,完颜仆散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两人交手多年,他岂能不知?
而凌云这才刚到多久,就迫不及待,想要对他指手画脚,甚至以势压人,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李瀚海心中断定,如果这一次,他听从凌云的命令,分兵聊城,从这以后,凌云一定会得寸进尺,对他指手画脚,干涉他的用兵…
为此,李瀚海在心里冷笑,不管怎样,也不能听从凌云的命令。
“将军,眼下正是与莽军对战之际,临时撤出军队,与战局不利…”
果然,李瀚海以战局不利为由,拒绝听从凌云的命令。
闻听此言,凌云顿时面露凶光,直勾勾盯着李瀚海,冰冷道,“李将军,你可知,本将军才是三军主将,只要在这平阳省,所有的兵马乃至人员调配,皆要听从我的指挥,李将军如今不肯分兵聊城,是想抗旨吗?”
凌云威胁道,“不服从军令是何后果,李将军身为武将,应该不用本将军解释了吧?”
李瀚海油盐不进,触怒了凌云,以至于两个人的对话氛围,掉入了冰点,而担心聊城出现意外的凌云,不得已以势压人,恰恰因为凌云这么做,让李瀚海心生厌倦,内心深处对于他的指令产生了抗拒,也就有了意见分歧。
说到底,就是李瀚海不想听令。
李瀚海目光闪烁,假意低头道,“末将不敢。”
只见他低头稍作思索,而后神情恭谨又坚定立场道,“末将镇守边关十一载,在这十一年中,末将兢兢业业,保卫边疆,与莽军交战无数场,从未出错,而如今大敌当前,在这关键时刻,应当竭尽全力抵御强敌,这时候分兵聊城,恐会影响平乐府战况,望将军三思。”
李瀚海恭敬的神情,却露出坚定自己立场的目光,哪怕凌云以势压人,搬出军令…李瀚海依旧不为所动,说白了就是不肯听令。
凌云脸色一僵,脸上渐渐有了怒意,原本想派出自己的军队,去驰援聊城,只是担心自己的军队和聊城守军不能友好相处,所以这才想让李瀚海派出部分军队,毕竟就算他派出自己的队伍,聊城守军不一定领情。
到时如果发生争执,得不偿失,况且李瀚海的军队不一样,他们都是平阳守军,大概率都是熟面孔,不管是守城还是联络感情,都会比他自己出兵要好,只是令他没想到,李瀚海会如此抗拒分兵,难道是怕自己夺权?
不管出于各种原因,李瀚海不肯听令,已成事实,看来自己前面找他谈话,没有说服对方不谈,甚至还引起了对方对自己的抗拒。
念及于此,凌云冷声道,“本将军知道李将军在此保卫边疆多年,然而本将军还是希望李将军要明白一点,战场变化瞬息万变,我们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在防患未然,提前提防,如今让李将军派兵聊城,正有此用意。”
“而李将军断言,敌军不会分兵,是鉴于对敌将的了解,本将军倒也能理解,可若是敌将不按常理出牌,李将军可知会发生什么?”
两人的称呼冷淡起来,语气针锋相对。
凌云出于担心战况,而李瀚海则不想被限制或控制,才会反应过激,同时也是自信。
自信是好事,自负就不一定了。
李瀚海无所畏惧,拍着胸脯保证道,“镇南将军放心,如果聊城当真出现问题,引发的所有一切责任,皆由末将一人承担。”
凌云目光深邃,沉声质问道,“李将军当真执意如此?”
李瀚海木然而立,自负道,“镇南将军刚到平乐,对于敌军有所不理解,有此顾虑,末将倒也能明白,然而末将确实不同,末将守卫平阳诸地多年,已将敌军主将了解彻底,敌将怎么用兵,怎么进攻,末将了然于胸,与此同时在心中已有对策,望镇南将军莫要多虑。”
凌云盯着他,语气冷淡道,“李将军这般自信,本将军倒不好说什么,只是好意提醒一下李将军,聊城不能失,否则平阳危矣,望李将军能以大局为重,不要计较个人得失…”
李瀚海神色淡然,毫不客气怼道,“镇南将军放心,末将一定竭尽全力,势必不让敌军踏进平阳半步,聊城末将也会时刻关注,绝对不会发生将军所担心的意外。”
凌云脸色严峻道,“如此最好,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
眼见凌云同意不插手,李瀚海说话的语气也降了下来,随后找了个理由离开。
只见他拱手一礼道,“将军,末将还有军务在身…”
凌云听罢,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见此情形,李瀚海没有一点犹豫,抱拳之后转身离开,动作果断且利索,表明了他的不耐烦,早就想逃离此地一般。
凌云没有动,站在原地,目视着李瀚海离开的背影,脸色心沉如水,凝重的脸上,挂满了对李瀚海的忧虑,又或者说,是对聊城未知的情况感到深深担忧,伤怕出现什么意外。
良久,凌云低头呢喃道,“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不然可能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