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位于南水西镇,天然的山洞,地大人少,沿线磕磕绊绊的土路,剑冢门碑前雕出比人高的石剑,只是雕工不算上乘,石剑又大略显粗鄙。
进了门走路要找好落脚地,平地上全是杂七杂八的废铁和废剑。
远远看见两重人影,丁少阳第一个站起身招手:“这边!”
宋晚澄已经等的口干舌燥,见到等的人到了精神头一下充足。
原来丁少阳偏要等他们两个人一起,所以前到的四个人苦苦在这儿等了一日。
剑冢洞口宽敞明亮,门口就听到铁水煮沸声。
宋晚澄扯着嗓子喊:“师傅!!!!”
回声嘹亮。
客人领到了主厅,宋晚澄要去寻人,撞上了匆匆赶来的师傅!
“啊哈哈哈,久等久等!”
来人是一位个头不高,头发黄绣色,身上衣物被铁水弄脏,他擦擦手,手并没有干净多少。
他们几个行礼问候:“七五前辈。”
七五人很是爱笑,“呃让我认下人!”
走到丁少阳前他露出一个孝敬的笑容。
七五:“你…是小宋的新朋友?”
宋晚澄笑话道:“他是丁少阳。”
七五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什么!”
而后中肯道:“长惨喽!小时候多可爱,你们是没见过他哥,简直长得雕刻一般俊朗,你这小子怎么不像你爹不像你娘的。”
丁少阳:“……”
只有江无尘和白霖心里清楚为何不像。
白霖记得丁谢寻的模样,那时他正值少年却一副大人模样,小麦肤色五官也是俊朗,而丁少阳略显幼,是女子反而会更娇美。
七五继续道:“你肯定是秦昌廷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英气中带着蠢。”
宋晚澄自叫苦,他的师傅除了剑打的好一无是处!
秦天伊很是服气道:“前辈见过我爹?”
七五道:“自然,他的剑都是我打的呢。”
剩下的两个不用猜,七五道:“怪不得这话本爱写你们两个的风月雪月!…”
宋晚澄赶紧捂住七五的嘴,道:“啊…师傅乱说的!那不是他们的话本。”
七五鄙夷道:“你自己写的你还不认?!”
场上的人都僵在原地,悄悄偷瞄两位主角。
江无尘:“看来宋公子很有文学天赋。”
白霖:“……”
剑冢招待客人没有茶没有点心只有一把把名贵的剑。
七五带着他们进了兵器库。
只能说“琳琅满目”,光看七五的装扮更像丐帮长老,其实富可敌国,每一把剑的材料不仅要上等的矿还需要名贵的珠宝镶嵌。
而兵器库里手可摘黄金!
墙上挂满剑鞘,地上一排排炼好的剑。
中间一处木椅,周围全是图稿。
宋晚澄收拾的满头大汗。
“师傅下次能不能不要乱扔!”
七五道:“我哪儿有时间管这些?”
宋晚澄:“我很忙的!”
七五回头道:“小宋啊,为师收你为徒不就是为了这些杂事,你有那雕石头的时间不如多打扫几遍剑冢。”
丁少阳无情嘲讽:“原来门口那石剑是你雕的啊,我说怎么那么丑,怪不得。”
宋晚澄想把图稿砸他一脸,“还不是师傅门匾都不弄一个!”
七五道:“过来过来,看看我这柄剑,叫断骨,可排的上前二十甲。”
断骨如它名,剑柄处只有细细的连接,修的不是轻巧灵活的功,力重一点就得断成两。
七五道:“这个啊是亦庄的人定的。”
顾臣昀:“是傅沉香?”
七五想起道:“对对,差点忘了名,过两天就送过去了。”
丁少阳道:“前辈怎么谁要就给谁打,那白虹剑您都送的出手!”
七五解释道:“我哪儿知道那柳之于会把剑送给手下弟子,白虹本适合元道,给了心性不稳的人只会反噬。”
江无尘道:“柳之于也是真心待过念欣。”
可如果不是白虹剑一直损念欣心性,秋玉笙想将人练成药人也不会得逞的如此顺利。
白霖道:“柳之于拿了白虹,可有代价?”
七五笑道:“那么好的剑自然不能白拿,这也是我为何要见你们的原因。”
七五:“柳之于送我一道消息,关于你的。”
他看向江无尘道:“卷宗一半钥匙在你那里吧?”
七五再道:“南宫那小伙回了师门禀告此行所遇,我才与你商量此事,你放心这里面知道此事的人不会传出去的。”
顾臣昀道:“江少侠放心,我可以用药谷信誉担保,我不会说漏一个字。”
江无尘道:“钥匙是南宫给我的,我不明白柳之于为何有这个消息。”
白霖道:“梵音谷与南宫向来交好,柳之于可能是从久辞那儿知道的消息。”
七五道:“这不是重点,南宫行事一直是谨慎无比,久辞出了事难保这消息走漏风声,我找你们就是想让你们有个应对方法谨慎一些。”
他道:“桃缘可让我一看?”
白霖拿出剑递给七五,他看得出神。
“你们可知道这剑如何来的?”
自然不知,无人应声。
七五很小力道地摸了一把道:“当年啊我见到水行舟这小子,就觉得他太需要一柄宝剑,我给他推荐了好几把,那小子心高气傲一个不要,这修剑道的没有剑成何体统,就说好给他锻造一把,他还是不要!”
秦天伊笑出声,“大宗师怎么那么可爱。”
七五道:“后来我一直纠缠,他可能是受不了不知道从哪里砍了一块木头削成剑,在我那个铁水里泡了个几天,鬼知道那是什么木竟然成剑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不得不承认这人的悟性与生俱来,老天爷有时候就是追着喂饭。”
“他死了,有人拿着桃缘来找我求解封办法,我才知道原来古书上的剑灵不是瞎扯。”
剑赋灵知之甚少,有灵之剑生死随主。
七五道:“我知道白姑娘拔出桃缘分十分惊喜,也不枉柳之于的第二个交易。”
“我送她白虹,换她一消息和一条命。”
江无尘狐疑道:“柳之于突然赴死是前辈的计划。”
七五道:“不全是,我知晓你有一半钥匙,足以见得南宫对你的信任,我这人呢绝不混无意的局,我赌你值得托付,告诉柳之于关键时候帮你一二,不过赴死为你铺路是她的选择。”
七五把剑还给白霖道:“修剑道少不了自己的一把剑,你说吧你喜欢哪个我都可以送你。”
宋晚澄第一次见自家师傅如此出手阔绰!
“师傅,您都没让我随便选!”
七五嫌弃道:“你什么修为你心里没点数?给你个五品剑我已经很割爱了!”
江无尘走近些道:“这么大便宜很难得的,你要不看看?”
移步剑排前。
七五直接从摆放的十柄名剑介绍:“你选一个顺眼的,这里面的皆是四品以上,也是我几十年来打的最好的几个,前面那俩是传承下来的,古天和弑神,杀气不比楚风手里的破云少,所以一直没人能征服。”
白霖一览看全,道:“可有温和又益于修为的?”
七五一手指向第四柄剑道:“碎冰,很适合剑道初学者,不过以你的功力弱了点。”
白霖摸着剑身,剑把冰蓝色,护手是用银嵌成蝶骨形,有三颗大小不一的蓝明珠镶石。
取到手中轻轻试剑,轻盈无比。
大家都没想明白为何选一个不符修为的剑,白霖转身将剑递给秦天伊面前道:“你可喜欢?”
所有人:“!”
秦天伊还在替师傅选其他的剑而苦恼,突然这么一问人傻傻愣着。
七五认可道:“这确实很适合你啊。”
手没伸出去眼泪已经落在剑身上。
丁少阳委屈道:“白师傅!我那铁剑也丢了!!!!”
秦天伊生怕被抢了,乱擦眼泪就握住了碎冰。
“谢谢师傅,我很喜欢碎冰。”
白霖转向七五道:“多谢前辈。”
七五摆手道:“这礼就当是你替水行舟弥补我当年的执着吧。”
“聊的肚子都空了,小宋你去做饭。”
宋晚澄:“我需要帮手!”
七五胡乱指向江无尘道:“你会吗?”
江无尘意外答应,然后丁少阳跟秦天伊顾臣昀都跟着进了厨房。
走至另一个洞,这里家具摆放很有生活气息,苍蝇撑死在没洗的碗里,桌腿断了一截依旧不耽误放餐盘!
七五拿来几本书垫在桌脚,稳固餐桌。
“怎么只剩下你我了。”
白霖道:“前辈可是有话要说?”
七五笑开道:“脑瓜机灵啊,我记得你们九霄阁前月将一人绑到南宫去了?”
七五人常年不出,眼线关系却遍地。
白霖无言。
七五道:“我知道,你们九霄阁那阁主沈桑没事就爱乱定规矩,我既问你这件事就说明沈桑那套对我没用,你可以不回答但一定要听我说。”
他袖子拉上胳膊当作散热,扇飞一个嗡嗡吵的苍蝇才道:“你们曾经安排刺杀过南宫泽轩的女儿吧?送的那个人就是当时来联络你们的人吧,这人说巧不巧我认识。”
“外号乌鸦好像,他啊是张清的人,张清死前以卷宗换取了好些好处,他就是没料到会被人摆一道,他为何要杀南宫的人,你可想过?”
白霖道:“为了钥匙。”
这件事沈桑和九龙一直有在查探,只能因为是钥匙。
张清安排了车夫,其实那帮送沈枝意的人里也有张清安排的人,张清的计划就是制造借刀杀人的假象,他知道南宫的人在附近,车夫手里肯定有南宫的信号烟,等九霄阁杀到一半车夫放信号烟引来南宫的人,从而让九霄阁与南宫的关系进而有隔阂。
若不是楠枫突然出现,九霄阁真上了当。
七五道:“目前只有这个钥匙说得通,可如果我相信的话就不会再与你讲一遍,你是九霄阁的人与九霄阁同生共死荣辱与共,所以这个任务说是托付更多的是提醒。”
白霖道:“您说。”
七五道:“南宫作为武林中心,受四海的拥护,但九霄阁危如累卵遭不起大浪,沈桑个人再出众也不可能一人带一个门派风平浪静一生,沈桑派你到江无尘身边迟早你们俩会兵刃相向,九霄阁的态度决定在于你的做法,你到时候是选择坚决站在江无尘一边还是考虑九霄阁的处境?”
白霖没有回话,因为这问题她考虑过答案也是护后者,可如今一件件事一桩桩开始让她顾虑。
七五道:“你没有办法一选二,我给你第三条路。”
“让江无尘选择九霄阁而不是你去选择。”
“很简单的,南宫会顾及逍遥境的体面,不会真至江无尘不顾,你只需要让江无尘坚定的选择九霄阁,让沈桑坚定信任江无尘。”
这第三条路相比于一选二更容易让她接受。
七五再道:“不过啊,这也难。我自己的私心就是希望江无尘这孩子的路能走得下去,你们年轻人终究是要卷入前辈的恩怨纠纷,入其局才能下出破局棋。”
“饭来喽!!!!”
饭菜上齐,香味入鼻。
七五唱了一口赞不绝口:“宋晚澄你去学他的厨艺,没得道不许回来!”
宋晚澄放完最后一盘菜:“这师傅你都说了,有些人就是老天追着喂饭,你徒弟我可没那天分!”
江无尘擦筷子道:“宋公子谦虚了,我这厨艺并非天生就会,以前在逍遥境一天天练出来的。”
丁少阳好奇:“你不修习?整天做饭?”
江无尘擦过白霖要用的筷子道:“两个一起,没办法师兄做的太难吃了。”
逍遥境的弟子各个痴迷于修炼,没人在意饭菜味道如何,能吃饱就行,所以饭就是谁闲着谁去做,江无尘太爱挑食每次都吃不了多少,瘦成骨头,天境君游历少了就买了一本菜谱,江无尘这才没嚷嚷要下山吃饭。
白霖接过筷子道:“技不压身。”
江无尘笑一笑道:“护法说的是。”
七五假装咳嗽道:“吃饭吃饭!磨磨唧唧饭都凉了!臣昀你师傅还活着吗?”
顾臣昀道:“嗯,师傅他在熬制一种药,也是听说了秋玉笙做药人的消息,石竹虽然列为五毒人但他终究是药谷出来的,师傅说不能不负责。”
七五道:“他已经半身入土,怎么不让你这个弟子弄啊?”
几个人吃的香,菜都冒着热腾腾的气。
顾臣昀道:“都怪弟子没用,学不到师傅半点医术。”
七五嘴里没个把门:“晓得了,你确实差劲不过比小宋有天赋!你要是投我门下也是可以送你个剑当礼物的!”
宋晚澄狠狠剜了一眼顾臣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