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各院子防备加重，几位家主都聚在门口商量昨夜的事情。
裴轻寂扫了一圈的人道：“江无尘还没回来？”
丁少阳无精打采，手里还有没啃完的饼子：“是啊，估计找不到白霖不会回来。”
树林的外层一圈里有一家酒肆，白霖在那里待了一夜，眼前的酒杯一直满着。
小二小心翼翼问道：“客官，您看你这酒放了一夜…”
白霖放下银钱道：“再换一杯新的。”
小二拿走钱乐呵道：“好嘞，您稍等。”
第二杯酒倒满。
小二走进酒肆里头墙角处，哈着腰道：“已经是第二杯了。”
角落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却一个没动，小二收了钱跟客人随时报告外头那姑娘的动静，见这么两位奇怪的客人也不敢多问。
“再热一回。”
客人说道。
小二有些不解道：“客官，这都热了十回了，菜味道都改变了。”
客人手指头轻轻敲着桌上那柄扇子，“重新做吧。”
小二端起菜盘走回后厨房。
厨师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还热啊？”
小二将菜放下道：“客人说了，重做。”
厨师系好围裙道：“真奇怪的两个人。”
小二想起这附近这两天的外地人道：“不会是附近那家客栈丢失的人吧？”
厨师切好菜，哗哗炒起菜道：“这江湖的事啊少管。”
白霖面前的酒杯倒映着阳光从东缓缓走向西。
身边出现一双靴子。
“见过护法。”
白霖依然看着酒杯浅浅道：“坐下吧。”
来人一身黑衣，身形修长，右脸上一道疤痕。
男子正紧端坐：“阁主有令，即刻回门。”
白霖将眼前这杯酒递给他道：“喝下吧。”
男子迟疑了一会儿道：“护法可是在等人？”
白霖面色依旧淡然：“我要的消息呢？”
男子拿出一张地图道：“秋玉笙跟刘继都是有交易的，拍卖会就是一场更大的局，秋玉笙之前在新洲待了十天，同样在你们回到阳谷的时候他出发到了东阳，后来才赶脚去的阳谷，可这十天期间也许他去了另外几个地方，跟刘继一行人踪迹来看，目前锁定这三个地方。”
男子早就在地上画出来了这三个地方，东阳、明州、云山。
这三个任何一个都可能是刘继与秋玉笙见面的地方。
男子将酒喝掉。
白霖反复扫了几眼地图道：“多谢。”
男子轻轻一笑，脸上的疤咧成一长段，“我们也算一起长大的，这点忙不算什么。”
白霖：“京墨，你何时回的总部？”
京墨心里头记得清楚道：“半个月前刚到就马上派来接你了。”
京墨与白霖在刚来九霄阁认识，那一场选比的十几个孩子中，只有他们两个活到了最后，还有一个便是谢寻，可谢寻没那么幸运，后来他们两个分别在外训练八年，当真成为一名合格的刺客，一个被派去了九霄哥另一个站点莲山，一个留在了祁山。
时隔十年之久才见到彼此。
京墨重新跟小二要了杯酒敬给她：“就敬给我们的重逢。”
白霖接过酒杯一口喝尽。
白霖：“给我半个时辰，我就跟你回门。”
走到原来那片林子里，驻足了片刻。
人心中所想一般出现在眼前。
江无尘几步向前，衣摆被林间草丛露水淋湿大片，身上一股熟悉的酒香。
正是刚才那间客栈的酒香。
江无尘先开口道：“我在酒肆等了你好久，可你还是没能吃上那顿餐。”
语气里流露着淡淡的不甘。
白霖将地图卷轴交与他道：“刘继、秋玉笙、还有你手下的虎阳都在这上面三个地方有踪迹，也许这个线索能帮你顺着找到红衣鬼。”
江无尘接过卷轴，眼角弯了一刻，“那就一切随缘吧，多谢。”
他既在酒肆陪了她一整晚，那京墨说过的肯定被听了去，他也知道白霖要走了。
白霖单膝着地，双手并举到眉前，像第一次来到他身边那样行礼。
江无尘从腰间拿出那张戴在身边半年的令牌，上面的字他来来回回擦了几千遍。
“下一次见面我请你吃饭。”
令牌交到手里，白霖起身，她没有回应这句话，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一步步，她心里没有一丝离开这混局的快意，反而越发沉重。
那绿影消失在林间，江无尘才觉得眼睛干涩，他捏紧了手中的卷轴往回走去。
天地一片寂静，所有的离别一直都是无声。
也许是因为彼此都觉得会再次见面。
一东一西，每条路的风景并不相同，但也许兜兜转转会回到原点，这是江无尘心中所念。
江无尘回到客栈，这天像商量好了一样，外头开始下起小雨，地上晕开一圈圈涟漪，缓缓往外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