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怎么样，能多走几步吗？”
小申鹤的声音有些气喘吁吁，只因为自己的肩膀上架着一根竹竿。
而那根竹竿正放在苏悯的手里。
苏悯全身披着黑袍，手里拿着那根竹竿借力，他一步一步走得极慢，但表情却透着一股急切的狰狞。
“你再走快些！”他喝道。
小申鹤咬咬牙，也顾不上点头，弯下腰来，就像是一只奋力耕地的老牛。
“喝啊——”她娇喝一声，紧接着就扑通摔倒在地。
苏悯不再受力，歪歪扭扭地在山路上摇摇晃晃，最后跪倒在地，脸色惶恐，以手作足，飞快爬到了阴凉处。
他忍不住拍打胸脯，看向那天边仅剩一点的阳光，有些心悸道：“还好还好，晚上马上就要到了，这傻逼系统任务怎么非要加上这样的限制，真是奇怪....”
淅淅索索地声音传来，小申鹤爬到了她的身边，试图想靠近他多一点。
苏悯下意识地避开，警告道：“离我远点！你忘了你身上那玩意儿了吗！”
小申鹤擦了擦眼泪，将戴着红绳的右手藏到身后，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先生，刚才不记得了。”
她靠在树边，将自己的腿蜷起，膝盖处破了两个洞，里面的血肉通红一片，伤口上沾着黑泥，正在渗血。
小申鹤嘟起嘴，红唇微启，试图吹凉一些，减轻痛苦。
她听到身边之人轻声说道：“看到那灌丛下面的草没，那颗松果旁边的，黄绿相间的那一株，还有那株，像猪草一样的，还有那根藤蔓，取根部一寸...”
小申鹤抬起头来，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愣愣地看着那轻声说话的侧脸。
晚霞通红，烧尽天火，映照在那张侧脸上，让她想起来家里那口烧大锅的灶膛，一样发光，一样温暖。
“先生...？”她小声呼唤道。
苏悯看向她，皱眉骂道：“让你去采，嚼碎了敷上，叫什么叫？！”
小申鹤被吓了一个激灵，小鸡啄米般点头，疼得不能起身，就只能以手抱腿，慢慢蹲着过去，将那几株草药给采了下来。
苏悯看着她憨憨的背影，摩挲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我在说什么？刚才那些草是什么东西，怎么...就念出口了呢...”
心底翻涌起一股恶寒，苏悯的身子抖了抖，上下四顾一番，心有余悸道：“我靠，这地方绝对有问题，快点做完任务回去了。”
他看向小申鹤的右手腕，那根红绳束缚其上，好像散发着摄人的威光。
只要得到其中那股仙力，应该就能突破这具身体的限制。
一想到此，他的心里又觉得庆幸，还好前几日没有莽莽撞撞就上前去招惹那只白鸟。
以自己那个状态，别说能不能杀了，自己指不定出门就得躺倒在地上。
“晦气！”他往地上啐了一口。
夜晚逐渐来临，晚风拂过山林，冷意渐起。
苏悯站起身来，感觉到自己的浑身正在恢复气力，举手投足间恢复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神力应该恢复了半成？”
他一挥手，试图将此方天地斩断封锁，只需一个念头，将这方圆数百里斩成湮粉也不是问题。
黑袍啪啦一声响，苏悯站在原地，想象着身前已经成为一片虚无的废墟。
废墟里的事物不论是死物或者是生命，全都会化成能量，成为归元为一的“一”。
等到万物归一，自己取其中的精华，恢复神力。
哪怕能量不够，那就将整条时间线都覆灭，反正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嗯？
苏悯脸上的笑容凝固住，看向眼前的世界，毫无变化。
“啪啦啪啦啪啦——”他挥动自己的衣袖，试图感受到一点神力，黑袍作响，眼前却毫无变化。
“？”
他烦躁地叹口气，坐回地上，碎碎念道：“傻逼系统，给老子安排了个什么限制任务，现在我不是一个铁废物吗？”
眉头越皱越深，“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弱？”
苏悯看着自己的手心，尝试催动一点最基础的空间之力。
一块小小的虚无方块开始凝结，他随意扔到一边，那个方块就遁入土地，但是只下沉到数百丈的距离便无法继续穿透。
“垃圾。”他吐槽道。
还有什么来着？苏悯皱眉回想着，再次催动时间之力，目标直指眼巴巴看着他的小申鹤。
但是小申鹤没有反应，只是睁着大眼睛：“先生叫我？”
苏悯没有搭理她，她身上此时有红绳保护，不起作用也算正常，又指向一株树苗，那棵树苗迅速生长，一直长到小臂粗，便不动弹。
“这身体...也太垃圾了吧...”
他翻个白眼，伸手挠头，没想到指向了自己，下一秒，他便感觉身体虚弱得要死，回到了半个月前的状态。
“我草....”
苏悯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有些硬邦邦的，伸手掏出来，是一块黄澄澄的石头。
晦暗无光，散发着微乎其微的波动，就好像他此时的状态一样，一坨垃圾。
随手将石头扔掉，他看着远处连绵的山脉，群山起伏，难不成得靠自己的一双腿走下去？
拜托，自己都不知道多少岁月用脚触碰过大地了，能瞬移还要走路，没这道理吧？
他敲敲自己的脑袋，呼唤系统：“出来解释下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预想中的滋滋电流声并没有出现，有的只是一道怯弱的声音响起：“宿主...我好像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苏悯的眉头皱起，讶然道：“你竟然会说话？不对不对，你以前说话...是这种风格吗，还会带语气的？
难道随着我实力的增强，系统也在提升自己？有可能，毕竟我们的目标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能人性化点也不错。
懒得和你掰扯，快点给我个解释，这任务限制怎么这么多，做得心累，完成任务的虚无神力我也不想要，折中给我就行，事后我拔除两条时间线给你，如何？”
苏悯悠悠开口，好像在说一件平淡无奇的事情。
他想要的，和系统想要的，不一直都是那虚空之上的王位吗？
时间悄然过去，苏悯弯起了嘴角，笑道：“可以啊，胃口变大了，四条，不能再多了。”
只有树林里的风声呼响，沙沙的，很好听。
苏悯的心头逐渐变得暴躁，他知道，有一些东西悄然发生了，还是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系统异常，自己成为废人，当下要紧的事还是要恢复自己的实力。
他重新冷静下来，遥望天际，在那里，时间与空间的规则轨道并行，永不停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只会越来越强，恢复实力只是迟早的事，这是整条时间线都要遵从的规律。
他将目光放到靠在树上睡觉的女娃身上，她闭着眼，侧着脑袋，口水划过脸颊，丝线几乎要垂到了肩膀，睡得很香。
她近来太累了。
苏悯伸出手来，将那黏连的口水擦干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温和的笑...？
他心中悚然一惊，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我刚才在笑？
应该是错觉吧。
不管了不管了，他心里烦躁地起身，将她叫醒，趁着晚上要好好赶路才对。
不然明天白天的话，她又得辛苦一天拖着他走。
他突然顿住，伸出手打向自己的脸。
“啪！”清脆的一声响在寂静的树林间响起。
小申鹤睡得懵懵懂懂的，刚睁眼就看到先生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
“先生，你你你...怎么了？”她都口齿不清了。
苏悯头也不回，那左边的脸颊高高肿起，眼神却阴鸷，散发着摄人般的冷意，看上去十分诡异。
他心里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我这是怎么了...我还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