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山上,小木屋前。
苏悯摇晃着手腕上的红绳,半蹲台阶上,哪怕这样,好像还是比小申鹤高半个头。
像是催眠师一般晃荡着手里的绳结,苏悯口中还在不停地叨叨:“快说话,笑一笑,你好,嗨咯,你叫什么名字呀,吃饭了吗...”
只不过,面前的女孩双眼无神,呆傻痴愣的模样和之前别无二致。
苏悯长吐口气,感觉心中有一丢丢的浮躁。
刚才他已经做好了硬扛一次磨损的准备,试图从小申鹤的嘴里获得更多信息,但是没想到的是,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和之前的情况别无二致。
昨天的事,是自己看错了。
苏悯皱着眉,感觉脑袋更疼了。
他无奈笑笑,觉得自己脑子都变迟钝了,脑海明明都搅成了一团浆糊,时不时痛得两眼发黑,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
至少...苏悯目测了一下,现在自己和小申鹤的距离,绝对是要比昨天种树的时候还要近的。
树?
苏悯回头看了看那土坑里蔫不拉几的树苗,对小申鹤说道:“你看那棵槐树苗,好像快要死了,要和我一起去浇浇水吗?”
苏悯紧盯着小申鹤的脸蛋,什么都没看见。
但当他站起身来的时候,小申鹤却跟上了他的步伐,亦步亦趋走向那棵槐树苗。
苏悯心头突然一打哆嗦,冒出一股诡异的情绪。
他摇着手上的红绳,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小申鹤...
怎么感觉那么像个湘西传统职业呢?
所幸他心中的诡异没有持续多久,小申鹤单纯走到了槐树苗的跟前,从旁边的水沟拘了两捧水浇上去。
前两日大雨,排水渠里的水还潺潺不息。
哦,大雨,苏悯看了看那棵槐树苗,那应该不是缺水要死了,是快被淹死了。
罪过罪过...
苏悯蹲在小申鹤的身边,又一次尝试和她对话。
没有反应。
但不代表听不见,不理解。
苏悯探手伸过去,想摸摸她的脑袋,看看是不是哪里藏着类似七七头上贴着的符箓一般的东西。
只不过等他的手伸出去,小申鹤竟然偏了偏头,很明显是不让他摸。
苏悯惊奇一声,“咦,有反应了!”
这可是好事。
紧接着他把手收回来一些,又尝试着伸出。
几番来回后,距离便保持在一尺开外,这是极限距离,就好像是程序设定好的安全保护范围一样。
“难不成真是符箓镇压?”
苏悯迅速翻开小册子,在一团乱麻里找到了理水叠山真君,以他为源头,开始打结!
一丝丝一条条的丝丝线开始重组,黑漆漆的乱麻里,劈出了泾渭分明的一块。
七七头上的符箓,就是理水叠山真君贴下的。
虽说山上仙君应该都会符箓秘法,但总得先找到个由头吧,四仙君取其一可是只有七十万条因果,对于一开始无法估算的数量来说,足以接受了。
“但...!”苏悯一拧眉头,两瓣眉成一块。
“刘先那家伙说的是,她家里人早早上山求仙去了,可是她身上有某种仙法禁制镇压,要么刘先在说谎,要么她身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仙术秘法。
等下,仙术秘法,好耳熟的名字...哼啊!”
苏悯突然一声痛哼,两眼紧闭,双手无力撑倒在地,
他感觉耳朵一阵嗡鸣,两眼发黑,太阳穴不停地突突,像是凿进去一颗铆钉。
片刻之后,黑暗逐渐褪去,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是刘先的声音:“大先生,大先生,你怎么了!”
苏悯缓缓睁开眼,从地上站起来,浑身都被冷汗濡湿了一遍。
刘先担忧地站在一边,就连小申鹤都寸步不离。
苏悯抬手道:“没事,我刚趴地上听大地的心跳呢。”
刘先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大先生真是博学!”
苏悯心里呵呵两声,问道:“找我何事?”
刘先拘礼道:“等先生去堂中授课呢,先生之课,我也必须旁听,以助自身长学。”
苏悯点点头,沾满泥的手揽上了刘先的肩膀,悄咪咪地边揩边说道:“你是刘先,十里堡的刘先,年方十六,家里几口人啊?”
刘先回道:“家里五口人,有一长兄,有一妹妹,刘先排老二,爷奶早逝...”
苏悯安静听完的时候,手差不多也揩干净了,开口道:“我先过去了,你等下和她一起过来吧。”
刘先回头看着小申鹤,心里刚想发愁,这娃娃也不听谁的话啊,这原本不在预设的课程,她真的愿意去听吗?
刚想到这,就见苏悯对她打招呼道:“待会和这个老爷爷一起过来听课,好不好?”
一边说着,苏悯一边摇了摇手里的绳结。
“好了。”苏悯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走进小路,拐两下弯便不见。
木屋前只剩下刘先和小申鹤。
刘先盯着小申鹤的脸,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不像,实在是不像。”
小申鹤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到刘先开始迈动步子后,同样跟了上去。
只不过跟的距离实在是有些远,得有个三五丈的距离。
还好去课堂的山路不多,大致方向对了还是能到目的地的。
远远地,广场前站着一人,手里拿着本册子,一袭白衣,目视前方几百上千号老老少少。
这是古华派人最齐的一次,来看他们的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