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的医堂开课的时候,苏悯牵着小胡桃的手走入课室。
璃月港其实有自己的私塾,能来这里的,大多是冲着苏悯的名头来的小孩。
因为只收蒙学学生,教导的也不全是医学知识,所以苏悯把能收的学生都尽量收了。
一共将近六十人的课室,小胡桃显得那么毫不起眼。
平日里皮实的性子,在此刻也变成了安安静静的小淑女。
倒是有不少的小孩已经好奇地看向她,往生堂的掌上明珠,其实只在港口口口相传,能见其真容的外人,少之又少。
对于外面进来的童生们,脑袋里的疑问便是一个接着一个。
“那就是小公主吗?”
“那是大先生吗...看起来比我爹年轻多了,可是我爹让我叫他叫大爷爷?”
“我也是...”
苏悯的授课内容往往都是率性而为,但是他知道,在这个年龄的小屁孩,其实能接受消化的东西不多。
所以他刚开始讲课,说了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老农用体温将蛇给唤醒,结果蛇醒来后,露出自己的毒牙,狠狠地咬了农夫一口...”
小屁孩们的眼睛都发直了。
“啊?”
“为什么啊?”
“这蛇真坏!”
“明明是这个老农太善良了才对!”
只有小胡桃睁着大眼睛,不发一语。
因为这故事,大爷爷给她讲过了呀。
旁边的小孩问到了她,小胡桃便回道:“冬天的蛇本来就要睡觉的呀。”
“老农愚善,说明见识浅短会害人性命。”
“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周遭的小孩你看我,我看你,问道:“愚善...是什么意思?”
苏悯远远的看着,虽然他听不见孩子们在讨论什么,但是看那氛围,明显就很和谐嘛。
这不就是自己的目的嘛。
我真棒。
苏悯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等到课堂的气氛热闹起来后,苏悯便开始最基础的识字课程。
这对于三岁的小胡桃来说,又是一件无聊的事。
对于已经开始典籍的她来说,学堂一下子就变成了囚困她的牢笼。
上学不好玩。
但是大爷爷希望我好好上学,那还是好好听课吧。
于是自我感觉良好的苏悯在小胡桃专注的眼神里,认真地上了一节又一节课。
——来自于不知年岁老家伙的宠爱。
——来自于三岁小胡桃的宠爱。
课间时分的时候,课室外的各种玩具和秋千依然能激发小胡桃的天性。
虽然这些玩意儿她的房间里都有,但是能和其他的同龄人一起玩,又是一番别样的乐趣。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时,苏悯的嘴角也会有一抹浅笑。
对于学堂的小屁孩们来说,这个一身白袍的男子,从相识第一面起,便如同院子里的那颗老松,多少年都不曾有变化。
上课时他在讲台上,下课时便在那庭院下,桌上放着一杯热茶。
你若看他,他便含笑看你。
数年如一日。
...
等到胡桃蹿到六岁的时候,她终于有了逃学的能力。
你若是问她为什么大爷爷的课也要逃,她便会说道:“因为是大爷爷的课,所以要逃呀。”
她露出狡黠的一面后,便好像一只小狐狸。
她穿着自己带红结的小白袜,偷偷溜了出去。
“天清海阔,皓月凌空!此情此景,正合适作诗一首!”
“云来海的海,是那么漂亮的海!”
“要是让行秋那家伙知道了,肯定得好好地夸夸我,然后将这句诗抄录下来。”
“呀!香菱还在背菜谱,要是能把她带回家里做饭就好了。”
小小的身影跑过璃月港的大街小巷。
往往在走入暗巷的时候,便会有声音高声吟诵。
然后便钻出一个穿着棕色衣服系着双马尾的小人儿,眨巴着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自诩道:“小巷派暗黑打油诗人,便是本人!”
她会在总务司的门前逗留,逗弄那两只石狮子。
指着左边的石狮子说道:“你叫大咪!”
然后又指着右边的石狮子说道:“你叫二咪!”
门前的侍卫刚想出门呵斥,远远看见街角处一身白袍的男子,温和地笑看他们。
当下躬身拘礼,由得她去了。
胡桃仔细端详它们后,想到了大爷爷讲过的故事里,有大草原上的狮子,也有在水里游泳的狮子,还有镇守海里的狮子。
她开心地与它们聊天,爬上爬下,甚至提来了水桶和刷子,给它们洗澡。
这事儿在以后时不时的便会发生一回。
新月轩门前有三只花猫,吃的是璃月百家饭,有一天,恰好有附近的居民前来逗猫,与不远处的胡桃相映成趣。
面对众人的困惑,胡桃理直气壮:“你家的花猫可爱,我的大咪二咪能不可爱了?大咪二咪的毛虽说硬了些,不也是毛茸茸的嘛!让人快活的小动物,自然就是宠物。若论威风,什么猫都不是大咪二咪的对手!”
一番解释,愈发令人不解。
甚至后来,午夜时分,胡桃还会上门来找石狮子一起玩,常常把门前的卫兵吓一大跳。
只是在看到那如影随形的白衣身影后,又安心退去。
一直到胡桃找到新的玩伴,才将这两只石狮子放下。
后来有卫兵特意蹲守,只为了问胡桃,“为何不再来访?”
得到的答案还是那么匪夷所思:“大咪二咪长大独立,不再需要我的照顾啦!现在我啊,忙着与神像谈论人生呢。”
这不得不让卫兵们重新拿起刷子,每日负责石狮子的清扫工作。
说起来神像,胡桃那眼中又露出狡黠。
近日在神像那边,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新朋友。
并与其约好,要在一起创作新诗歌!
朝气清晨的时候,胡桃就已经从堂里窜了出来,往往又在晚霞出门的时候,和它一起前行。
哪怕个子小小,足迹却早已经踏遍璃月港的每一寸土地,而后还不满足,要朝外扩张。
山野之中的茶亭里,胡桃拍打着身前的一本书册,说道:
“你看啊你看啊,这么厚厚的一沓,多不多!”
那一身黑袍的年轻男子抿一口香茗,淡淡回道:“可以出一本诗集了。”
“哇!那我要好好准备,大爷爷肯定会很喜欢。”
“为什么要送给大爷爷?”
胡桃捧着那本书册,头也不抬道:“因为是大爷爷教会我的打油诗呀,爷爷有了礼物,大爷爷自然也要有。”
“诶?对了...”
她紧紧盯住眼前之人,那独特的梅花瞳盈盈发亮。
像是古怪之语,又好像是诚心之言。
“我总是觉得,你和大爷爷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