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只是一个开始。
再过半个时辰,这种无法缓解的疼痛会逐渐蔓延到五脏六腑,让人恨不得一死了之。
每个月圆之夜之后,一连十日,每一日至少六个时辰,宫晏安都必须忍受这样宛如酷刑的疼痛。
从六岁开始,一直延续至今。
最痛苦的时候,眼睛里甚至流出鲜血。
吸了一口气,宫晏安握紧手指,手背上爆出一条条青筋延续到手臂上,却一点儿都不能阻止疼痛的蔓延。
如果是其他人,恐怕早就身体瘫软倒下了。他忍受了这么多年,却能继续挺直背脊,像一尊不服输的石雕一样坐在椅上一动不动。
窗外的微风吹过,隐约可见他苍白的脸色,和藏在鬓边的细汗。
“城主,喝茶。”
悬宿冒失地闯进来,站在三步之外瞪大了眼睛。
跟随宫晏安多年,他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一看眼下的情况,就知道又发作了。
当下皱了皱眉,放轻脚步把茶壶放在桌上,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清冽的茶香,透过被疼痛麻痹的神经传递到大脑中。
宫晏安睁开眼睛,看着落在桌上的茶壶。
半晌。
缓缓抬起手吃力地倒了一杯茶,举起来送到唇边。
热烫的茶水入口,润泽了干涩的唇齿,流过喉咙,疼痛仿佛真的减轻了许多。
宫晏安垂眸,缓慢地继续抿着热茶。
“母亲喝茶。”
沈白汐倒了一杯热茶,亲手递给叶姝。
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神情,无奈地笑了一声。
这位夫人,真的很容易满足。
“汐汐要是能多在我身边留几年就好了。”
喝着女儿亲手倒的茶,叶姝忍不住感伤,“以后到了清河城,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撑腰?
这个词对沈白汐来说很新奇,看着叶姝认真的表情,她颔首轻笑,心里生出一丝一缕的温暖。
“好,以后我不管遇见什么事情,都来告诉母亲。”
母女间的温馨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
叶姝的身子骨实在太弱了,只是和沈白汐说了一会儿话,便难受得厉害,脸色也不好。
沈白汐不想耽误她休养,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走出院子。
在回廊里遇见迎面走来的沈庭琛。
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最明显的眼睛下浅浅的乌色,就好像刚刚熬了一个大夜似的。
“听闻夫人又病了,我来探望。”沈庭琛主动停下来,唇边噙着笑道。
沈白汐看着他脸上真挚的表情,佯作相信地点头。
“母亲确实又不舒服了,也不知道这药是怎么吃的,一直都不见好。”
说着,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沈庭琛。
不知是他真的坦荡,还是城府太深,闻言只是皱眉,一脸忧心忡忡。
“等我出去再寻访名医,重新为夫人看一看,总得把身体看……好。”
最后一个字音,轻得有些过分。
沈白汐低头看着衣袂,“那,我先回去了。”
“妹妹也注意身子,可别太担忧,免得也病倒了。”沈庭琛说得关切。
沈白汐转身之后,俊朗的脸上却闪过一丝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