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连续下了好几天,把路都冻住了。
上山的路也封住了,人没法通过。
看来,苏母回来的日子更晚了。
苏芍药看着院门叹气。
秦陆看出了她的想法,温声劝道:“寒家人对你母亲都很不错,而且,她现在女儿都结婚了,是不会再有别的事情的。”
在农村,特别是像担水村这样穷的地方。
如果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那是极有可能被母家带回去再嫁的。
或者就由夫家人做主,再给她找一个丈夫嫁出去。
农村的女人都没有田地继承权,没有村长的介绍信,也走不出多远。
死了丈夫,那跟天塌下来没什么区别。
找一个男人,才算有了家。
苏芍药回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站在院子里,目光沉沉看着她。
她心头一紧,瞳孔忍不住缩了缩。
秦陆这样看着她,让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某本书里。
讲的某种大型野兽。
插图的画里,那只野兽也是这个眼神。
书和现实果然不一样。
看书的时候,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可是现在看到秦陆,她整个人汗毛都立起来了。
察觉到她看过来,男人眸光一转,柔和了些。
那股压迫感一瞬间消失无踪。
“你要是担心的话,等雪小一点。我过去看看。”
其实秦陆不想走,苏芍药现在腿脚不便,他是一步都不想离开。
苏芍药担心苏母,他却更担心她。
苏芍药摇了摇头,这么大的雪,秦陆出门也很危险。
还是算了。
要是她的腿没出事,就自己去看了。
但是现在让秦陆去替她冒险,她做不到。
“不用了,秦陆。”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低声道:“说不定过两天,等雪停了,我妈就回来了。”
秦陆知道她担心,往她身旁的盆子里添了些炭。
“今天风太大了,再坐会儿,我送你进去。”
苏芍药不太想回去,她仰头看过去,忽然提议。
“秦陆,等雪停了,也去城里给我买一个轮椅吧。”
她有钱,也想出去逛逛,不想整天待在家里了。
太憋了。
秦陆沉默了一下,轻轻偏过头。
黝黑的眸子里似乎有些别样的情绪,轻轻涌动了一下,又停了下来。
他说:“给你做了一把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做了一把?
苏芍药嘴角忍不住弯起。
虽然早就有了这个猜测,但是真听到这个消息,内心还是有些窃喜。
亲手做的。
那岂不是世间独一份?
秦陆转身,走进另一间屋子里。
没过多久,骨碌碌的声音传来。
一把精巧的轮椅推出来,形状很复杂,苏芍药看不太懂,但是看外形,很轻便。
轮椅放在院子里,秦陆拿了工具,慢慢开始抛光。
“这木头是我特意上山选的,是一种轻便耐磨的木头。”
苏芍药微微睁圆了眼睛,木头还能做出这么精巧的东西?
抛光之后,秦陆又抹了一层特制的油。
椅子一瞬间亮起来,改变了一种颜色,好看又醒目。
秦陆把轮椅放在屋檐下,任风吹干。
“等过两天,就可以用了。”
说着,似乎是怕苏芍药心急,又补充道:“雪不停,车子也是没法进来的,去不了城里。”
这样啊。
这个事情苏芍药已经想到了。
她歪头看着那轮椅,心里已经十分期待了。
秦陆看了眼她,接着把椅子拿过来,放在她面前。
“这个,是往前。”
说着,又指了指另一个手柄。
“这是往后,”
男人修长的指节上布满了老茧,一看就是经常干粗活的。
难怪捏她脸的时候,刮的她那么疼。
正想着,秦陆偏过头,温和的目光扫过来。
“喜欢吗?”
苏芍药毫不犹豫的点头。
拜托,世界上就这么一把独特的轮椅诶,好酷。
见她是真喜欢,秦陆脸上也浮起笑意。
“要是到时候坐着不习惯的话,我们再进城去买一个新的吧。”
秦陆之前坐过好几年轮椅,自然知道有哪些不方便的。
外面卖的轮椅,坐起来也没这舒服,坐久了浑身难受。
他专门做一把,是照着最适合她的样子做的,希望她喜欢。
又过了两三天,雪终于停了。
刚好赶上元宵,秦陆在屋子里捏汤圆。
苏芍药也不想闲着,乖乖坐在旁边包着。
医术天才苏大夫似乎对做饭很没有天赋,她包了半天,不是把皮捏破了,就是把馅都漏出来了。
她有些泄气,狼狈又沉默的坐在火坑边。
上辈子也是这样,简称厨房杀手的她,做什么都很难吃。
以至于年夜饭的时候,外面所有饭店都关门了,她只能一个人关在家里,默默吃着泡面。
秦陆把一个个汤圆包的又圆又精致,摆放的规规矩矩。
再和自己这些词歪瓜裂枣比起来,苏芍药觉得她的心拔凉拔凉的。
早上吃过饭没多久,便有人敲响了他们的院门。
秦陆摘掉了腰间的隔脏布,拧了拧眉。
这大过节的日子,怎么会有人来?
院门一打开,外面的路上停放了好几辆军用的小汽车。
他眉心蹙起,回头看了眼院子里盯着他的人。
苏芍药眼睛瞪得很圆,脸上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依赖。
“秦陆,是谁来了呀?”
是不是妈回来了?
今天雪也停了,一吃完饭苏芍药就在院子里等着。
坐着秦陆给她做的轮椅,别说,还真挺舒服的。
现在还不算是很发达,那种电动的轮椅,得提前定制才买得到。
反正她这腿过几个月就好了,现在有一个合适的轮椅,就不用再买了。
秦陆摇了摇头,“不是。”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过年前趾高气扬的苟光辉。
他穿了一身崭新的红衣裳,看起来春风满面的,一脸喜色。
“您好,我是来找苏大夫的。”
果然。
秦陆看了眼他身后,淡声道:“这里所有人,只能进来一个。”
苟光辉笑容一顿,只进去一个,那他送这么东西怎么搬的进去啊?
他看了眼后面,脸色有点纠结。
“兄弟,我是来给苏大夫拜年的,这里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搬不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