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瞧你们那怂样……”
他笑的不得了，忍不住捂着肚子。
没笑几声，忽然一下子沉默下来。
赵明杰的眼皮很薄，是典型的单眼皮，眼型又不够长，但是够大。
撩起眼皮看人的时候，像一只饿到极点的恶狼。
赵父赵母最怕的就是他这个样子，见他变了脸色，当即就把手里的东西拿紧了些。
赵母甚至后退了一小步，脸色煞白。
她想起了那惨死的一户人，收养他的那一家人，没一个活着的。
他们到底是被谁杀了的，现在也没人能说得清。
赵明杰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忽的轻笑了一声。
绷直的下颚线甚至缓和了不少，悠悠道：“不就是想让我离开赵家吗？”
“你们别后悔就好。”
说着，理了理衣裳，又像平时那样街头二流子似的一摇一摆走出去了。
随着赵家大门摇摇晃晃关上，这一场闹剧才算落下了尾声。
赵母后怕的问丈夫，“孩他爹，你说那个秦陆说的是真的吗？”
赵父也扔掉了手里的棍子，拍了拍手中的灰。
冷声道：“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个混蛋东西就不能留在担水村！也不能留在我们家！”
他这斩钉截铁的样子，一瞬间给赵母定下了神。
她跟找到主心骨似的，连连吸了几口气。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那个混账东西不能留在这里，不能影响我的子杰做大官……”
她手里还拿着棍子，松了又握紧，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赵父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似乎为自己将祸害赶走了而骄傲。
“去，把门关上。”
说着，转身进了屋。
赵母点了点头，拿着棍子小心翼翼走过去。
看着晃晃荡荡慢慢停下来的木门，她还有些后怕。
站在门口往外里里外外瞧了半天，确定赵明杰是真的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反正她以后是绝对不会再让这个人回他们赵家，赵家就没有这个人！
雪越下越大，在路面积了厚厚一层。
有的像调皮的小动物，从领口钻进衣裳。
秦陆肩头已经落满了一层，但他浑然不觉，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到半路，他估摸着时间。
这个时间回家去，应该是比较早的。
芍药第一次向他提条件，他可不能不守约。
但是现在回去了，要是她问起来，自己总不能说是去破坏人家家庭了吧？
秦陆脚步一顿，没迟疑多久，转了个弯，往另外一处去了。
窗户被风吹的呜呜响，房间里的炭火燃得很足。
苏芍药的脚总算不冷了，她靠在床头，看着手里的书。
没看多久，就注意一下时间。
不知道怎么回事，要是平时，她绝对不会注意这种事情。
但是今天，总是莫名其妙地走神。
越看，心底的感觉越奇怪。
离秦陆回家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苏芍药并不担心他不会按时回来，虽然这几天他有点奇怪，但是对自己还是跟以前一样，有求必应。
虽然强势了些，但是……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
等她看得第三次，院门才传来声音。
她歪着脑袋听了一下，不是秦陆。
是张慧。
张慧使劲拍门，“妹子，芍药，在不在家啊？把门开开，嫂子有话跟你说！”
苏芍药忍不住拧起眉头，这人瞎么？
院门都锁起来的，就算里面有人，那也开不了啊。
张慧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从隔壁看到这房顶上有烟，就估计家里面是有人的。
再加上出去时看见的只有秦陆一个人，这两人平时形影不离的，结婚后鲜少不一起出现。
张慧猜测苏芍药应该独自在家，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和秦陆一起出门。
想着，她又拍了几下门。
“妹子，我炸了油饼子，给你们送两个来，开开门吧？！”
苏芍药被这阵声音吵得心烦，索性合上了书。
她正想要怎么才能赶走这个女人，门外另一道明显更低沉的声音响起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道声音苏芍药很熟悉，日日夜夜听的。
头一次没在她耳边说话，这样听起来有有一丝陌生。
似乎太不近人情了些。
不过仔细一想，这又非常秦陆。
他就是这样不近人情的人呀。
苏芍药这样想着，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从来没体会过的，人生百味。
她只体会过生死。
张慧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秦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静悄悄站在她身后，目光冰冷的像一只野兽。
这就是她为什么讨厌秦陆的地方。
以前刚嫁给秦大的时候，秦陆从部队里回来，也用这样冰冷摄人的眼神。
像在打量一个货物，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她心里不喜，但是更害怕。
只能僵着笑让这位小叔子打量。
最后也看不出他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一张冷脸，看着谁都没什么表情。
所以后来他成了废人，重新回到秦家。
张慧才会这么讨厌他。
讨厌他的清高，讨厌他看不起人的样子。
更讨厌他打量自己跟打量货物一样。
思绪回笼，张慧僵着脸笑了笑。
“小叔，你回来了啊，我炸了油饼子，带过来给你们尝尝。”
秦陆的目光从她脸上淡淡落在她手中的东西上。
一个碗，装了两块小小的油饼子。
他从怀里摸出钥匙，看也不看张慧。
直接掠过她打开门。
冷淡的声音飘进她耳朵，摄人又恐怖。
“以后不要给我们送吃食，我的口比较刁。”
说着，砰一声关上了院门。
张慧碰了一鼻子灰，脸色出奇的难看。
僵着笑把碗端回去。
等进了自家院子的门，这才狠狠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还嘴养刁了。
以前在秦家吃糠咽菜的，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这人就是不能太得志，这腿才好久飘了！
要不是为了拉拢苏芍药，这眼看着要开学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进城啊……
她的小军可耽搁不得。
一听到关门声，小军就飞扑出来抱住她的腿。
张慧一边笑一边佯装嫌弃，从碗里拿出油饼一骨碌塞进他的嘴里。
“去，去一边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