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赵子杰就心情不太好。
他看向秦陆，眸光透着凉意。
“进去坐坐？”
秦陆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必。”
他似乎根本没把赵子杰放在眼里，刚毅的侧脸透着一股子冷漠。
他的五官是属于俊美那一型的，但是仔细看去，却又能发现他浑身都迷漫着一股子匪气。
像是时常行走在死人之间，周身都有一股凶气。
赵子杰脸色变了变，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赵家，徒留敞开的大门。
一时间，他的心情都阴晴不定起来。
手指骨节都苍白无比。
等人已经彻底没影，他才收回视线。
心里堵着一股郁气。
看见在院子里奋力宰猪草的女人，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赵子杰的女人，应该饱读诗书，满腹经纶。
不是这样粗俗无状的妇人！
见他终于看到自己，苏百合也不再偷瞄他，高兴地停了下来。
她看着赵子杰，眼睛很亮，“子杰……”
男人厌恶地别开头。
苏百合还想说些什么，灶房门被人猛然推开。
赵母黑着脸走出来。
苏百合脸色一僵，猛然往后缩。
一边缩一边害怕地摇头。
“对不起，娘，我不是故意要喊子杰的，我没有打扰他学习！别打我……”
“别打……”
苏百合害怕的发起抖。
很显然，她紧张地太过了。
赵母出来，看都没看她一眼，直直奔向赵明杰。
“你这个该死的玩意儿！滚！滚！”
赵母嘶吼着，咆哮着扑上去，恨不得在赵明杰身上撕下一块肉。
赵母一双眼睛都气红了，瞪着他。
“你害了你弟弟！你滚！滚出赵家！”
她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我们赵家再也没有你这号人！”
赵明杰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意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
不明所以看着她。
“妈，你这是……你胡说什么呢？”
“我什么时候害了……”
赵明杰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
应该是跟秦陆刚刚说的事情有关。
他一边躲着棍子，一边解释。
“妈，你别听秦陆胡说八道，他骗你的！”
“妈，你听我说啊！”
赵明杰只是让着她，也不是真的就不行。
平时被打，那是因为是他真的不像话，真的做错了事情的。
这样无缘无故被打，他可不会忍着。
赵明杰猛然回身，一把抓住了母亲的胳膊。
等她无法动作，他才拧眉道：“妈，什么破事这么了不起啊，还让你冒这么大的火？”
赵母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他，似乎怒不可遏。
现在儿子长大了，由不得她收拾。
想当初吃了那么多苦，才把这孩子生下来。
一想到这些，她就有些难受。
眼睛两边的皱纹一缩，热泪就要滚出来。
但偏偏是这样，她还是声嘶力竭地吼着。
“你给我滚，我们家不欢迎你！”
她这个样子，让赵明杰也沉默了。
他下颚绷得很紧，手中的力道却没有减小。
沉默地盯着母亲，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赵父拿了一根小腿粗的棒子出来，气势汹汹朝他走过来。
赵明杰这才像回神似的，松开人后退了好几步。
“爸，妈，你们这是做什么？”
赵父冷着脸，棍子紧紧握在手里。
看他的目光不像是在看自己儿子，反倒像是在看杀父仇人。
赵父冷声道：“我赵家本来就没有你这个孩子，以前就不打算要你，你还回来干什么？！”
赵明杰扯了扯嘴角，眸色讥讽地看着这一幕。
“爸，妈，血缘关系怎么也洗脱不掉。”
他笑了笑，似乎是在嘲讽，又似乎在刺激他们。
“我也不想当赵家的儿子啊，谁让我身上留着你们的血呢？”
他摊了摊手，露出一个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看到他这个样子，赵父赵母就生气。
其实他们以前，并不是不心疼这个孩子。
只是日子实在是过得太苦了。
大家生孩子基本上是生一窝，但是能熬过饥荒年代活下来的，却寥寥无几。
那时候为了生存，他们只能在大的和小的之间做取舍。
其实大的那会儿也不小了，有十来岁了。
懂事，也会帮家里干活。
小的又太小了，那边不要还没到五岁的孩子，怕不好养活。
他们没有办法，才送了老大过去。
换来的粮食，这才度过了那段十分饥荒的日子。
所以村里人都以为，他们赵家一直只有一个孩子。
实际上，一直是两个。
过了十来年，收养他的那家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没了。
而赵明杰突然重新出现在担水村。
从他回来，赵父赵母心里就很惶恐。
这个孩子是他们用那种方式送出去的，他们担心别人回来找他们算账。
谁知道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们纷纷被人杀死在家里了，嫌犯现在还没归案。
再加上赵明杰一身痞气，这不得不让人联想起来。
赵父赵母对他的感情很复杂。
或许一开始有过疼惜，但是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与内心折磨中，这种疼惜逐渐变了味道。
恐惧，害怕，厌恶。
纷纷涌现。
赵父猛地吸了几口气，慢慢举起手里的棍子。
他今天是下了决心了，如果赵明杰不离开赵家，他绝对要打死这个狗东西！
赵母也流着眼泪，看起来极其难过。
赵子杰端着水盆出来，轻轻往院里泼了一盆水。
积雪融化成一片。
他消瘦的鼻尖被冻的一片通红。
淡漠的目光在院子里一扫，接着挑了挑眉。
赵母见他出来，连忙抹了抹眼泪。
“幺儿啊，你快进去，外面冻。”
赵父也收敛了些神色，像一个深沉的慈父。
“孩子，你先进屋去看书，我和你妈处理些事。”
赵子杰看了眼众人的脸色，淡漠地回身走进屋子里。
一旁的苏百合见到情形不对，也连忙把猪草宰好，一窝蜂弄进背篼，背进屋里去。
院子里一瞬间安静地只剩下落雪的声音， 还有紧张又凝固的氛围。
赵明杰看着他们那个如临大敌的样子，忽然忍不住笑了笑。
他笑的眼泪花都出来了，指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