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看着她，显然也有些生气了。
“既然你非要找出凶手，不如把苏百合叫出来，让她自己说清楚。”
“一直对别人纠缠不休，难免伤害了无辜的人。”
见村长也开始生气了，有人忍不住去敲苏百合的门了，打算把她喊出来一问究竟。
毕竟大家都很好奇，还很害怕，到底谁才是凶手？
这也太缺德了。
苏百合怎么敢出来说出真相？！
她既希望母亲能把这口锅扣在苏芍药身上，又害怕村长把自己叫出去问话。
她可不敢真把秦陆供出来。
秦陆早上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像幽魂索命一般紧紧缠着她。
要是真供出来了，以后她的日子怕是更难过。
门才刚被敲响，里面就传出重物碎裂的声音。
接着是苏百合绝望的嘶吼，“滚！都滚！”
听到这声音，外面的人面面相觑。
村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脾气都要给磨没了。
“既然这样，今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凶手到底是谁，我们不会放弃调查。”
但是多半查不出来了。
他看着所有看热闹的人，面露警告。
“不管是谁干的这件事，都不可能逃脱。”
“要是被我发现了，有他好果子吃！”
说完，直接转身就走了。
这场闹剧，就这样没头没尾的结束了。
苏大娘还狠狠瞪着苏芍药，反正在她心里，苏芍药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苏芍药一个眼神都没甩给她，给苏母交代了几句话，拿着手电筒就打算离开了。
苏老爷子还站在一边，苏芍药愣了愣，轻声打招呼。
“爷爷。”
苏老爷子点了点头，没出声。
就在她要出门的时候，又听到他淡淡一句话。
“芍药，你变化很大啊……”
苏芍药愣住，全身僵了一下。
她回头看向苏老爷子，不咸不淡回答。
“现在这样，才像爹的亲生女儿。”
说完，就离开了。
苏老爷子神色恍惚，记忆里那个冷静又伟岸的身影似乎又鲜活起来。
没等他彻底看清，又被一声嘶吼打断思绪。
苏百合一家人还在闹着。
“百合，我可怜的女儿啊……”
他摇了摇头，叹着气关上院门。
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精神气，整个人颓靡了不少。
这都是什么事啊……
随着过年的时间越来越近，天气也逐渐变凉。
半山腰上总是最先变冷的，晚上的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刺骨。
苏芍药拿着手电筒，慢慢往家里走去。
大多下工的人看不清路，见她有这家活什，也都跟在后面。
人多，他们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倒是隔壁王嫂子，跟苏芍药有一搭没一搭说着。
“秦陆屋里的，那苏百合跟你换了亲，这么久咋没听你说过咧？”
苏芍药一脚踩在一个小石头上，落下又踩中另一棵草。
她声音温柔，像天边月光。
“嫂子，这种事情，怎么好拿出来说呢。”
“说到底，也是我自己没用。”才会被苏百合母女俩算计。
苏芍药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还好秦陆是个老实过日子的。”
她笑弯了眼睛，“我不后悔嫁过来。”
这话半真半假。
反正在苏家待着，反而前后受人掣肘。
她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自然是不愿意过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的。
王嫂子干笑了两声，叹息道：“你那堂姐可真是遭了报应了，被人推进粪坑去……”
苏芍药笑着回答：“人在做，天在看。”
“她们会有今天，可能是平时亏心事做多了吧。”
说完，苏芍药就不再开口。
王嫂子也不好再提这件事，毕竟苏芍药也是受害者。
今天村长大张旗鼓把她喊去，却没找出凶手。
反而害得她差点被人打。
王嫂子叹了一口气，转眼提起另一茬。
“今年我们村子里喜事倒是多。”
“那个经常跟你堂姐走一起的英子，听说也许了人家了。”
王嫂子说着，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
“估计在年前就要嫁过去。”
英子？
苏芍药脑子里浮现出一道瘦骨嶙峋的身影。
“她不是才十五岁么？”
还这么小，着什么急。
王嫂子笑了下，脸上没什么情绪。
“谁让她是个女娃呢。”
“英子爹妈都是重男轻女的，能把她养这么大，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芍药没接她的话，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特色。
这个时代，或许有无数个像英子这样的人。
她们无法自救，也得不到救援。
王嫂子还在喋喋不休说着，“哎哟，听说男方家里都得了重病了，快五十多了吧，还没娶到媳妇儿。”
“这嫁过去，也是守活寡啊……”
苏芍药停了下，忽然问道：“五十多？那岂不是比英子爸妈年纪都大了。”
王嫂子声音平淡，“那有什么好奇怪的。”
“人家给了六十块钱彩礼呢！再娶三个英子都绰绰有余了！”
…………
月亮才冒出来一个小弯，就又被沉沉的乌云遮住了。
苏芍药之后都没说话，沉默地走着。
王嫂子也没凑到跟前自讨没趣，跟路上同行的其他人开始攀谈起来。
秦陆紧紧跟在她身后。
自从好起来，他终于敢这么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看了。
以前坐轮椅的时候，苏芍药总是背对着他。
偶尔面对面的时候，她也像是一汪平淡的湖水，似乎永远不会生气。
从那个角度，永远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可她总是平静的，又像是凝聚着一股巨大的力量。
没有人能撼动她。
现在能站起来了，他没法轻易捕捉到苏芍药的表情。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洁白莹润的耳朵。
还有漂亮的令人无法直视的侧脸。
纤长的睫毛撒下一小片阴影，一动不动。
莫名的，秦陆觉得她好像心情不好，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他找不到源头，只能紧紧跟在她身后。
等回了家，锁好院门。
秦陆才看向苏芍药。
“芍药。”他有些踌躇，一向深邃冷静的眸子藏着微不可见的紧张。
“我把苏百合推进粪坑，你是不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