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尤刚刚掠出庙门,一大团烈火带着熊熊之势朝他砸来,他闪身避过,顺带着引水将火熄灭。
青白色的水柱准确无误的浇在火焰上,刺啦一声荡起股股黑烟。
来人二话不说,接二连三拍出朵朵火苗。
土地庙外荒草丛生,火星落上去就能牵连一大片。
无尤忙着闪躲,也忙着救火,发尾都被烧焦了几缕。
“炎真!我知道是你!你先别忙着发火,你听我说……”
炎真的身影快似疾风,并不回答他,倏地祭出他的法器一杆长枪,朝着无尤的面门直刺过去。
无尤心下一横,竟然不闪不避。
炎真见他不还手,一枪狠狠打在他后背,脚下一拌,无尤的身体就飞了出去。
无尤趴在黑乎乎的野草堆里,半天不动弹。
炎真冷着脸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他肩头,无尤两手撑地,费力的抬起一张黑脸瞧着他,小声道:“解恨了么?”
“没有!”炎真粗声粗气的吼了一句。
无尤慢吞吞爬起来,苦笑道:“我现在可打不过你。你想打架,只好改天再来比过。”
炎真把无尤从头到脚看了一番,脸上是乌漆嘛黑的黑渍,头发还冒着烟,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挂着,腿上捆着布条,脚踝也肿的老高。
炎真懒得跟他多说一句废话,抬脚走到土地庙门口。
无尤肃着脸拦在他身前,“土地公他不容易,就这么一亩三分地,刚才要不是我,他这小庙早被你烧完了。”
炎真推开他的胳膊,远远的朝苏瑾月看了一眼,“她就是……”
无尤点点头。
炎真斜着眼鄙视道:“就这么个小姑娘,你也好意思去勾搭她?你真是枉活了千百年,脸呢?”
无尤耷拉着眉毛,嘴角往下一撇,“我说炎真神君,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别再诛心了吧。”
炎真又狠狠鄙视了他几眼。
无尤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炎真,这个庙太小,装不下你这座尊神,咱们出去说话。”
炎真长腿一迈,斜坐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眉眼间露出疲态,“无尤你给我透个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冬凌真是你杀的?”
在无尤还没开口之前,或许是这副样子太让炎真看不惯,他施了个引水诀,一篷水哗啦一声浇在无尤头顶。
无尤从善如流的抹了抹脸,终于露出他正常的肤色,“你不是心中有数么?如果你认定是我做的,那今天你我就该生死相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能坐着说说话。”
炎真盯着无尤看了半晌,不置可否。
无尤慢慢笑道:“炎真,冬凌失踪,我被贬,你顶替冬凌而日夜不休,耗尽神力。你不觉得,这个局,一下子就困住了三位神君么?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于我何益?况且有帝君坐镇天庭,他岂会容我至今。”
炎真烦躁的甩了甩头发,瓮声瓮气道:“我也猜到大约不是你,那又是谁!别让老子查出来!该死的,今年三个月盛夏,已损耗我不少神力,现在还要替冬凌值守。民间老百姓一天到晚骂我个狗血淋头,他们砸了我的神像和神庙,我没了香火供奉,再强的法力又还能支撑多久!”
炎真越说,眼睛越红,隐隐有一层水汽迷蒙,炎真伸手一把揉了揉脸。
无尤不忍去看,定定说道:“我这番,就是去寻冬凌的下落,你且再忍耐几分。”
炎真一跺脚,“老子不能每天干等着,你加上我一份,我倒要看看是谁整老子!”
无尤无奈一指土地庙,“你既是要来,也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出现。”
炎真更加烦躁起来,“两百年,两百年了!你将养她的神识两百年,你还没放弃!你打算怎么做,用情爱去渡她?”
无尤摇摇头,“她那样的心性,情爱渡化不了,我再想办法。眼下,就这么好好守着就行。”
炎真一掌拍拍自己的额头,哀嚎道:“你跟她一样都是犟种,老子是不管你们了,反正老子也劝你了几百年,早烦了。我就知道,今晚我是白跑一趟,我回天庭交割一下,再这样下去,老子迟早陨落了事!”
不待无尤回答,炎真一溜烟跑没影了。
无尤这才看清他的神袍皱皱巴巴,脸上满是倦怠,只怕他比无尤还要狼狈。
苏瑾月早上醒得早,一睁眼是陌生的土地庙,回想了一会儿才拉回记忆。
苏瑾月收拾好行装,转身走出大门,无尤刚好端着一碗清水走过来。
一见无尤,苏瑾月就噗嗤一声笑出来,“只是一个晚上,你脸上怎么又多添了光彩?”
无尤把清水放在桌上,又取出几个大饼,“或许是梦里跟人打了一架。这里荒僻,只有这些吃的,你先垫一下。”
“多谢。”苏瑾月灿烂的笑,“这已经很好了,承蒙关照。”
无尤拉开凳子坐下,“以后不要对我说谢。”
无尤说的自然而然,苏瑾月一愣,却也没认真去琢磨,她拿起饼咬了一口,“怎么,你不吃么?”
无尤原本无需进食,还是跟苏瑾月一起吃了起来。
苏瑾月临走之前,郑重朝土地公的神像拜了拜。
无尤在心里发笑,这一拜,土地公起码又要吓的瑟瑟发抖了。
无尤笑问:“月儿,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苏瑾月指了指庙门外被焚过的痕迹,皱眉道:“这也不知道是谁在作乱,我不能耽搁了。你看现在的天气诡异,不像是凡人搞怪,那就只能是仙魔在作祟。”
无尤没想到苏瑾月有这番见识,挑眉笑道:“你在质疑神仙?”
苏瑾月摇摇头,坚定说道:“我们是凡人,可我们不是神仙的奴仆,不必对他们奴颜婢膝。凡人有自己的命要活,神仙们也得各司其职,如果他们敢胡作非为,就该将他们从神龛上拖下来!”
无尤在心底为苏瑾月喝了一声彩。
无尤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去追查真相,不如带上我怎样?乱世难以自保,我的功夫又完全不能看……”
苏瑾月低头想了想,然后果断的说“好。昨天你得罪了那些人,你留在此处,只怕要遭我连累,我不会放任不管的。”
无尤乐呵呵的伸手接过苏瑾月的包袱,掩去眼中的风云激荡,一路跟随在苏瑾月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