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害爷的还真是个这戎苍。
“那爷准备怎么办?”
屠南安拿茶杯的手顿了一下,转而苦笑一声道:“我命中带煞,克亲克友,如今这样......也好。”
他看着远方,笑容凄苦。
张生劝道:“爷这样,老爷夫人泉下有知会心疼的。”
雨下的更大了,院子里养鱼的太平缸水漫了出来,水面上的莲花被冲晃的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太平缸。
“若是当时我没有去求爹娘,他们就不会死......”
张生短叹一声:“一切都是定数,爷莫要再苛责自己了。”
屠南安转头看向他,嗓音喑哑道:“你该恨我的。”
张生猛地抬起头,眼底仿佛被这烟雨蒙上了一层雾气,斩钉截铁道:“不,我爹死前交代我两件事,一是找到小妹,二是照顾好爷,张生绝不敢忘。”
屠南安哑然失笑,疲惫的闭上了眼,不再言语。
回了浮台院,屠南安躺到床上想小憩一会儿,可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不睡了,径自走到案台前,练起字来。
心不静,几个字写的也没神没韵,他不满意的皱了皱眉。
这时,门口传来了张生的声音:“爷,您醒了吗?”
屠南安嗯了声。
接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进来了两个人。
屠南安的眼神从两人身上简单扫了一下,低头继续写着字。
张生略微有些尴尬,先出了声:“是屠影非要见爷,我也拦不住,这才......”
屠南安没有抬头,语气冷冷道:“何事?”
屠影瞪了张生一眼,拧眉道:“爷怎么还有心情写字?那戎苍竟然敢明着给您下咒,不杀了他,难不成等着他给您下毒?”
屠影自知这话说的没有分寸,但他也顾不上许多了,如今敌人下手都不背人了,这位爷还毫无动作,真是要急死他。他们丞相府什么时候让人欺负成这样过,对付这种货色,就是来个先斩后奏,圣上也不能把爷怎么样。
见他没动静,屠影继续道:“只要爷一声令下,屠影就是拼出一条性命,也让他御史府上下后继无人。”
屠南安继续写着字,仿佛没有听见。
张生用手肘怼了屠影一下,屠影一头雾水,张生翻了个白眼,凑近他悄声道:“你忘了,现在的爷不能......”
屠影这才反应过来,如今的屠南安别说杀人,就是连个杀字都说不得,从前那个杀伐果断的屠相现在硬生生忍出一副菩萨心肠,还真是够让人郁闷的。
一想到屠南安被人害成这样,他更加激动道:“爷什么也不用说,只管点个头,屠影定不失所望。”
屠南安写完最后一划才撂下笔,严肃的盯着屠影,寒声道:“你前脚屠了他的御史府,圣上后脚就平了相府,可划算?”
屠影开始听不懂了,自家爷一直都是圣上身边的红人,极信任他,那戎苍虽贵为御史,但谁都知道他非常不受圣上待见,这两人毫无可比性,圣上除非是吃丹药吃傻了才会糊涂到站在戎苍那边。
“这次进宫,圣上只让我做了一件事,就是放了戎烨。”
屠影和张生俱是一惊,本以为戎烨杀人是事实,丞相府即便不借题发挥,他也罪责难逃,想不到圣上居然不顾法度,亲下旨徇私,还真是君心难测。
“戎苍那老东西毒辣的很,现在有圣上做靠山,是动他不得了。”说道这,屠南安不自觉下笔重了些,案上的字反倒显出几分风骨来了。
屠影沉不住气道:“那怎么办?”
屠南安凤眸一眯,眼神瞬间变得危险,寒声道:“动不了他,那就给他添点堵。”屠南安看了一眼两人,交代道:“你让青影卫......”
话还未说完,屋内突然传出几声清脆的铃铛声。
屠南安对这个声音异常敏感,屠影和张生还未听清,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鹰一般的眼睛四下扫动,最后视线停留在了对面的屏风上。
屏风是黑色,上面点缀着金色的繁花,整块屏风由特殊的材料绣成,就算是正午的盛阳照射,都透不过光。
众人看不见屏风后的情景,只听到清脆的声音响了几下,就陷入了安静。
屏风后面供奉的是屠南安双亲的牌位,本来是供奉在祠堂的,但屠南安每日晨起都要上香,就移到了卧房。
这间屋子空间本来就不大,屏风与供桌只见的空隙更是小到容纳不下一个成人,若真是要藏人只能躲在供桌下面的空隙中,屠影猜测,对方的身量应该不大。
他已经把刀抽了出来,轻手轻脚的靠近屏风,趁对面不注意,一个飞踹,屏风直直向后倒去,后面的供桌露了出来。
只见红花梨木的供桌上供奉着两个金色的牌位,牌位前是一个四足双耳纯金香炉,上面插着三根已经烧到底的线香,周围还零散的落着几节香灰。
供桌的下方,一个绿衣的小丫鬟躲在下面,正瑟瑟发抖。
本以为是什么刺客,原来是个胆小的丫鬟,众人松了一口气,屠影直接蹲下去,把人拽了出来。
被屠影薅出来后,那丫鬟整个人如同一个筛子,抖的更厉害了。
屠影丝毫不怜香惜玉,直接把刀架上她的脖子,那丫鬟本就被吓破了胆,被重器一架,身体瞬间瘫软下来,差点就要晕过去。
张生一眼就认出这丫鬟,她叫春梅,是负责打扫屠南安的屋子的,只是怎么躲在哪里?
他下意识扶住春梅,扬了扬头示意屠影收了刀,屠影看向屠南安,见他点头,这才把刀收进刀鞘。
屠南安盯着春梅,眼神探究道:“你躲在那里干什么?”
春梅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词不成句的说道:“我......打扫......香.......”,张生抚上她的后背,笑容慈祥宛如一个长辈,柔声道:“别害怕,爷问你话,你如实说就好。”
张生人好心善府中上下皆知,平日里对待下人也是赏罚分明,让人挑不出错来,府中众人对他很是服气,并且他为人和善,就是对她这样的小丫鬟也关照有加,所以下人们对他很是亲切。
见是张生,春梅心绪才缓缓平稳了下来,她艰难的吞了一大口口水,道:“我......不,奴婢,奴婢今日照常打扫相爷的屋子,见那供桌上的香未燃,就想着也许是爷忘了,就想帮忙点上,但桌子上香用完了,我看爷床边还有,就拿着点上了,谁知......不知怎么睡着了。”
众人一听,心中都知晓了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