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们需要在密云镇停一下,前面隔很远才有下一个城镇,食物和水需要多准备一些。”
“嗯,停吧。”车内传来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还有多久能到北地?”
这一行人,正是林晓禾等人。
为了避免麻烦,林晓禾和初九都是扮作男装。
他们一路低调而行,倒是十分顺利。
顺宁镖局的情况,林晓禾叮嘱过洪大山和陶祥安,不必刻意去打听,而有传闻,只当听热闹一般,不要显出过于关心。
因此,他们也只知道顺宁镖局的镖出了事,但损失多大,顺宁镖局的人情况如何,就无法知晓。
洪大山打开地图看了下:“密云镇往西走到临泉镇,再往北走到幽州,那就临近北地了,幽州极大,边陲小镇分散,要到边境之处,十天半个月应该能到。”
“那我们岂不是还得在临泉镇补给?”
“少爷,你有所不知。”洪大山扬了一下马鞭,扬声道,“那临泉镇说是镇,其实十分萧条,它与密云镇隔着几座山,要出入十分不便,倒和幽州隔得近些,但是又不隶属于幽州。”
“所以,那里是三不管的地段?”
洪大山愣了愣,大笑点头:“说得恰如其分,那里就是三不管的地段。要在临泉镇补充物资十分不容易,我们得在密云镇准备多一些。”
“好,知道了,那先找客栈住下。”
马车驶进密云镇,林晓禾准备的外面看起来十分简洁的马车,在密云镇仍显得华丽。
毕竟来这的人不是犯人,就是犯人的亲戚。
商队的马车倒是有更好的,但他们有车队,扛着商户的旗号,一眼就能认出来。
很少见有犯人的亲属这般高调的。
“掌柜,三间上房。”洪大山粗嗓门喊着,扣扣索索的从衣袖、怀里,脚底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掌柜的面前。
没钱还要住上房?
掌柜扫了一眼那几张皱巴巴的银票,提醒道:“这些,只够你们住一晚的。”
“住一晚。”洪大山转身朝林晓禾走去,笑呵呵地从包里拿出几张油饼,“少爷,今晚就将就一二。明日我们再想法子赚些银钱,让你住上房。”
“嗯。”林晓禾不置可否的轻应了一声,好像一切理所当然。
初九适机扶着林晓禾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上了楼,背上还背着一个看起来没什么东西的小包裹。
等两人走远,洪大山搓着手来找掌柜商量:“那个,掌柜的,我们能不能退一间上房,给我们俩安排个能住的地方就行。”
“客官这是什么意思?”眼见着到手的银票要去了一半,掌柜赶紧揣在手中。
“家道中落,我家公子一时接受不了,不全都订上房,他就会哭闹不休。”洪大山十分无奈地摊手,“我们要去北地投奔亲戚,还有不少的路程,总得留些盘缠在身上。”
众人皆懂,原来是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落败大户人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的马车只怕也是有钱的时候置办下的,现在囊中羞涩。
“这上房你们自己说要的。”客栈一年到头的生意不温不火,眼下收了一间上房的钱,哪里吐出来的道理,老板体贴地道,“要不然这样,一会儿要是有人来要上房,我就把你们的房间让出去,再退钱给你们。”
算盘打得真好。
这家客栈是只有三间上房吧?
“邹掌柜,人家还没入住呢,给他们退了也应该啊。”旁观许久的坐在门边的老油剥了颗花生,帮腔道,“总得给他们留点盘缠,何况还带着一个病人。”
“要上房的话可是他们自己说的,钱都已经给我了。”邹掌柜已经将银票收起来了,想从他手上将银票拿回去,休想!
洪大山面露难色,老实本分的样子。
陶祥安乖巧得跟在他身后,不发一语,畏畏缩缩的。
“我不是已经说了嘛,等有人要上房,我就把银钱退给他们。”邹掌柜可不想白忙乎一场,能赚到的钱为什么要退回去。
“你这破地方,十天半个月都没见人住。”老油挤兑道。
“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邹掌柜扬手,“去去去,一边玩去。客栈是你开的呀,还是我多开的呀?我这有啥规矩,我说的算。”
洪大山忙阻止道:“别吵别吵,别为了我们的事闹矛盾,我们就等等吧。”
众人议论纷纷。
落败的大户人家,善良的人会心生怜悯,更多的人会隐隐感到开心,原本家境殷实的人现在如同他们一般,让人感觉到一种公平。
因为看到富人家因此而病,大部分人这种隐秘的想法都好好地收了起来,不愿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说出来的大多是同情的词汇。
更何况,这家人与他们并无宿怨。
“家逢巨变,也是可怜。”
“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这家人平日做了什么坏事,才落得这样的后果。有钱人啊,可不是什么心善的人。”
“你看看这家人的下人都如此有礼,不然别人因为他而起冲突,他良善,也说明他的主家良善。”
“这年头,好人难做。”
“听说,朝廷的粮草还没有下来,马上要入冬了,到时候路上结冰,可不好赶来。”
“秦将军去了京城还未归,现下就刘副将在,刚来的周将军不懂这边情况,不然怎么都没催促粮草?”
旁边有一瘦小的男人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对旁边正在操心国家大事的人道:“我倒是听说,刘副将与周将军说了,已经上书朝廷了,但是朝廷不发粮。”
“消息可真?如果真如此,我们这的粮只怕又得征去了。”
几个人彼此相视一眼,都默不作声。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征粮的事,老百姓没法拒绝,只能将粮食尽量地藏多一点,让自家人熬过寒冬。
“客官,你要两间上房?”
新来的两人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他们身为男子,却带着暗色的帷帽,一看就不像好人。
“小店刚好还剩下两间。”邹掌柜踮脚张望到洪大山,赶紧问,“你那上房还退不退!”
“退,退。”洪大山赶紧将上前,刻意从这两人的中间穿过。
“我们这的柴房可住不了人,就堆了柴火,到了夜里,得冻死人。”邹掌柜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就住马厩去吧。”
为了给马保暖,马厩要比柴房好很多,只是味道重了些。
邹掌柜可不想让他们在柴房里受冻,若是忍不住烧火,还不得把柴房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