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室安趴在桌子上。
“我想试试喝酒。”
他用手弹了一下面前的杯壁。
“就算你想也没有配额。酒和其他饮料又不一样。”
“就是因为不一样才想试试啊。”
“那你也可以尝试一下把其他的东西混在一起常常看啊......”暮晕一边说话一边扳着手指“盐汽咖啡，苹果汁茶......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加牛奶，还有茶咖啡。”
“你说的有能喝的吗？”
“理论上来讲......”他把声音压低“死不了的就是能喝的。”
室安按耐住把自己杯子里的苹果汁倒进暮晕面前的杯子里让他自个儿尝尝他刚刚说的第二套方案。
“抱歉，收拾东西浪费了一点时间，来晚了。”
章弃之拎着电脑出现。
“在聊什么呢？”
暮晕和室安同时挪了一下位置，这让章弃之愣了一下。最后他选择坐在更靠近暮晕的那一边。
“刚刚在聊......酒精的替代品。”这是迟到的回答。
“啊？”章弃之愣了一下
“......艾雅里尼？你们为什么会聊这个？”
“你说的那个是什么？”
一时间三个人都愣住了。
“算了，我先解释一下吧。”
他把电脑放在桌子上。
“艾雅里尼是一种精神阻断类药物，具有极强佳的镇静作用和安眠效果，但是在体内代谢过程较为缓慢，到达一定摄入量后会对视觉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和摄入工业酒精过量的结果相似，因此在艾雅里尼被作为效用成分加入安眠药和镇静剂时，有一些人讽刺他就像是‘酒精的替代品’......所以你们刚才到底在聊什么？”
“室安想试试酒，但他又没有十八周岁，也就没有配额。于是我劝他把饮料混在一起试试看能不能产生代替酒精的效果。”
章弃之指了指室安的杯子。
“也许可以尝试一下发酵。不过这些都是灭过菌的，应该成功不了。”
“为毛啊，我就是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的啊。”
室安向后仰去，把杯子留在了原地。
“如果你有渠道能弄到酵母菌，那么酿酒这件事就还有希望。”
“算了，自己整出来的东西不太敢喝。”
“话说为什么你会对酒有这么大的执念啊？”
“没准喝了就能缓解什么苦恼吧。”
“类似止痛吗？”暮晕的杯子停在了嘴边“可酒精摄入过多对身体不好是明摆着的吧？如果需要相同效果那还不如去吃安眠药或者镇静剂。”
“还能避免给别人带来麻烦......梦游另说。”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会。
“话说卡尔莫斯上现在有几个人有酒精配额？”
“星冉肯定有配额，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他有喝过酒。”
暮晕晃晃手里的杯子。
“薛雪是有配额的。析雨和我说过她今年有十九岁，星冉没来之前她应该是全舰年龄最大的。”
“她喝酒吗？”
“谁知道。”暮晕在说话时调出了手里杯子的操作界面，把恒温往上调高了一些，然后把杯子晾在一边。
“何况她是医生，就算喝也会有所节制吧，”
“等等。你有什么苦恼？”
章弃之突然抓住了室安刚才说的话里的重点，并当即提问了出来。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室安觉得这里一下子变成了真空地段，不仅无声，而且让人窒息。暮晕和章弃之都看着他，想开溜也没有好的理由。
他感觉压力莫名很大，最后不得不选择屈服。
“我......我怕死。”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这里有谁是想死的吗？”
暮晕没有说话，他的手盖在杯子口上，等着室安后面没说完的话。
“我知道，毕竟我爸妈给我取的名字叫室安，不就是希望我待在房间里安安稳稳地活着嘛。但起源给一个人的时间只有25年，我总是会觉得有太多遗憾，有太多的事情无法忘怀。我早就意识到死亡可能正蹲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等着我最后一步的踏出......我是怕死，但是我更害怕死了之后会被忘记......
好了，我现在可全部招了。别告诉采芷，不然她到时候又要说我。”
章弃之摸摸下巴，手指敲着电脑的外壳。
“其实你想的还挺现实的，至少比数字生命里的有些人要现实得多。我感觉那些人不仅怕死，就连活着也怕。”
“文明自古以来就有两大敌人——腐蚀和遗失。那些最简单的问题往往是最难解决的，因为操纵它们的丝线是时间，文明的意义不可能超脱时间之外。”
“话是如此。”
室安看了一眼章弃之。
“不过......章博士，我怎么感觉你对数字生命有一股敌意。”
“也不算是敌意吧。数字生命有两个方面。”章弃之向室安展示自己右手的正反面“我对其中有的部分比较厌恶。
另外叫我弃之就行了。”
“文明形态的最终命题，也是人类生命形态的最终命题。灵魂还是容器，归往何处，确实是一个有待商榷和抉择的问题。”
“怎么话题突然严肃了。”
“毕竟有关生死，而且数字生命中的有一些问题和峡谷问题莫名契合。”
他十指交叉。
“这里就又和起源扯上了关系，也就不得不慎重了。”
“我问一个问题。”
暮晕在说话时看着手心在杯口处压出的圆印，随后握拳，看了一眼章弃之和室安。
“你们觉得，什么是——‘活着’？”
“不清楚。”
章弃之看向暮晕，他一时间猜不透对方要讲什么。
暮晕将双手摊开，仿佛他的手上托举着什么。
“灵魂和容器，那数字是什么？”
“硬要算的话......容器？”
室安仍是一脸不解。但章弃之一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很明显是室安的话提醒了他。
“我好像理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很有意思，你是最近才有这种想法的吗？”
暮晕把杯子端起来，努力地回忆了一下。
“应该不是......我总感觉自己好像有这种想法很久了。”
“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感觉我和文盲一样，是我有什么地方没有理解到位吗？还是说你们提前定好了什么暗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