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前一天,郑温遥还是先去了一趟镇上找萧宸辞行。
去的时候才发现,萧宸已经不住在县令府上了,郑温遥猜测,约莫是萧宸想做的事儿快要成了。
这利阳县,怕是要变了天了,不过这些跟郑温遥没什么关系,没了史进这样的狗官和他胡作非为的儿子,利阳县也能平静不少。
在驿站找到萧宸时,对方表情有些凝重,看见郑温遥,却还是一瞬间散开了眼底的阴霾。
“阿遥,你今日怎么来了?”
萧宸起身将郑温遥迎了进来,顺手给人倒了杯水,表情有些惊喜。
“我今日是来辞行的,这些日子,多谢萧兄的帮助和照顾了。”
萧宸算得上是郑温遥自醒来交到的第一个好友,有帮了他许多,这次要去往边关,郑温遥自然是要来辞行的。
“阿遥你要走了?是恢复记忆了吗?”
听见郑温遥说自己是来辞行的,萧宸拿着茶杯的手一顿,他派出去的人,还并未帮阿遥寻到他的家人。
“没有,我想自己去找一找亲人,说不定那时候还能恢复记忆呢。”
郑温遥摇了摇头,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递给了萧宸。
“我如今身上也没什么可以报答萧兄的,见萧兄对我使的剑法有些兴趣,这是我自己关于那剑法粗浅的领悟理解,便赠予萧兄,当作谢礼了。”
说着,郑温遥便将那本书递给了萧宸,他的确不记得原本的剑法书册了,这是他凭自己的理解,写出来的。
萧宸接过郑温遥手上的册子,翻了翻,行行遒劲有力,大气磅礴的字迹便映入眼帘,但这笔锋却又并不椎心刺骨而是略显柔和。
刚柔并济之间,却又不失大家风范,甚至隐隐有些气吞山河之势。
只不过才略扫了几眼,萧宸眼底便浮现出缕缕惊艳,阿遥的字迹乍一看倒是跟他随和温柔的性子不太相符合。
但多看几眼,却能看得出,这些字迹刚中带柔,大气凛然,阿遥不正是看上去像是个温和漂亮的世家公子,实则若是真打起来,他带来的这数十个宫内顶级暗卫都不是阿遥的对手。
阿遥这样的字迹,若是拿给太傅他老人家,指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子,可能还非得将阿遥引为知己吧。
“那就多谢阿遥了。”
心中感叹了几句,萧宸便将这书仔细收了起来,同样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离心脏更近的位置。
这可是阿遥亲手写的,只要一想到沾染了郑温遥气息的东西在他的心口前,萧宸心底便止不住地漫出股股愉悦之感。
该给的东西也给了,跟萧宸辞别后,郑温遥扭头打算去另一条街上的首饰店。
这些日子,他见荷花每每只用一根木簪挽发,也未曾有过多余的饰品,又想到平日里见着的其他女子,皆是头戴黄花着玉钗的。
之前郑温遥猜到可能是为了躲避县令公子,荷花才一直不怎么打扮自己,如今县令父子快要落马,荷花这样的小姑娘,自然是可以好好打扮了的。
想着郑温遥脚步一转,朝另条街上走去。
萧宸目送着郑温遥离开,从怀中摸出那本书,嘴角上扬的弧度扩大,连眼底都有些切切实实的笑意。
虽说郑温遥这么快就要走,让萧宸有些不舍,不过自己的计划快要收网了,如今最后时刻,难保那些人不会做出什么举动垂死挣扎。
他的身边将成为是非之地,他和阿遥的往来也并未避讳旁人,若是阿遥不走,可能会受他牵连,原本他也是打算分些人前去保护他的。
但如今阿遥要走,他反而没有那么多顾虑了,至于阿遥的去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天下还没有什么人是他寻不到的,对于这一点,萧宸并不担心。
*
回到李家时,荷花正在院子里挑豆子,近来李母身体微恙,受不得风,这会儿已经回屋躺下了。
自从上回郑温遥将荷花平安带回来后,李母也就没了撮合两人的心思,她看得出来,郑温遥对荷花确实只有兄妹之谊。
连郑温遥同荷花说话时,无论是言语还是单独相处之时,都极有分寸,守礼持重,从不逾矩半分。
虽然可惜这般好的男儿不能成为自己的女婿,但李母还是极为感激郑温遥能将荷花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所以在郑温遥前一夜向李母说明自己要走的时候,李母拿出了这几天自己纳的一双鞋,送给了郑温遥。
她是真真切切将郑温遥当作了半个儿子的,自然是希望郑温遥能早些找到自己的亲人。
郑温遥收到这份送别礼的时候也有些惊讶,这还是他头一回收到长辈亲手为他做的东西。
在帝国时,他的吃穿住行虽说都是他爷爷亲自安排好的,生日节礼也是族中长辈亲手挑选送给他的,但他却从未收到过长辈亲手所制送给他的东西。
郑重地将这双鞋子包好,郑温遥同样将自己依照那郎中所说长在峭壁上的药材放在了桌上,转头便出了门,打算跟荷花说自己要走了的事儿。
哪知轮到荷花这儿,郑温遥便犯了难,因为他每次才开了个口,就会被荷花截去话头。
无奈之下,郑温遥只好决定第二天再说,反正他想送给荷花的簪子,也要第二日才能做好。
所以现在,郑温遥握着手中荷花状的玉簪,走到了荷花跟前,伸手将簪子递了出去。
“荷花妹妹,这个送给你。”
荷花闻声抬头,一根通体玉白,尾部雕刻着一朵盛开着的荷花状的簪子便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给我的?”
郑温遥点了点头,又将簪子朝荷花的方向送了送。
只一眼,荷花便喜欢上了眼前的簪子,语气中的惊喜怎么也藏不住。
抬头看向郑温遥时,杏眼中亮光闪动,任谁都能看得出她此时的高兴。
被这样的情绪所感染,郑温遥的嘴角也忍不住翘起了一抹弧度。
刚想伸手将簪子接过来,不知想到了什么,荷花的眼底的光突然黯淡了下来。
“我模样粗陋,如何配得上这般好看的簪子,况且这簪子一看便知需要不少钱,温遥哥怎可为我如此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