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温遥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中带着两分歉意。
失忆?
萧宸低垂的眼眸划过一抹沉思,看来这人应当的确不是利阳县的人。
“那阿遥可还记得自己家在何处?”
萧宸语气一转,心中便有了计较,本来还在想如何能与郑温遥再多有接触,这机会不就送上门儿来了吗。
郑温遥脑中闪过尚青青稚嫩的脸,随即摇了摇头,表情也变得有些不确定。
“我不记得了,但我似乎是有家人的。”
见郑温遥这么一说,萧宸嘴角挂上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若阿遥放心,我可为阿遥寻得亲人。”
郑温遥闻言抬起头,表情有些惊讶,因为郑温遥是被荷花捡回来的,又不记得之前的事儿了,故就成了黑户。
而这几天这人又是帮他解决了户籍身份的问题,又是邀他吃饭品茶的,现下居然还要帮他找亲人。
不禁让郑温遥怀疑,这人接近自己是不是有别的目的,不然为何莫名其妙,对他一个才认识不过几天的人相助如此之多。
但是自己孑然一身,唯一值钱的东西,也被他典当了银钱后尽数送给了李家母女,郑温遥实在想不出萧宸有什么目的。
“多谢萧兄的好意了,只是这几日萧兄已帮了在下许多了,在下都还无力报答,怎可又因为这些事劳烦萧兄呢。”
见到郑温遥有些惊诧的神情,萧宸也知道自己这几天的举动有些惹人生疑,阿遥虽聪慧,本性却有些单纯,倒像是被家中千娇万宠长大的。
“阿遥别误会,第一面见着阿遥,我便觉得有些亲切,不瞒阿遥说,我曾有个弟弟,若是顺利长大,应当是与阿遥差不多大了吧,可惜……”
说到恰当的时候,萧宸低下头,声音略显低沉,模样显得有些沉郁,俊朗的眉眼间都多了几分怀念。
“如今我见着阿遥,便跟见着自己的弟弟一般,故有些忍不住想对阿遥好一些,是吓着阿遥了吗?”
听见萧宸这么说,郑温遥倒反过来有些不是滋味儿了,他当然看得出来,萧宸并非是装的。
看来是自己误会他了,不过这种类似的话,郑温遥怎么总觉得以前也有什么人对他说过呢。
“我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缘由,勾起了萧兄的伤心事,是在下的不是,只是无功不受禄,萧兄的恩情,在下不知该如何才能报答。”
郑温遥言下之意,就是接受了萧宸提出要帮他找亲人的事儿了,只是这报答,也一定是要报答的。
萧宸自然也能听得出来,眼底弥漫出了些许笑意,郑温遥如此认真的样子,也让他喜欢的紧。
“若阿遥执意要报答的话,那便许我三个承诺吧。”
三个承诺?郑温遥有些不解,这算哪门子的报答。
“阿遥放心,必定不会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有违人伦之事。”
见郑温遥皱眉,萧宸还以为郑温遥是担忧自己会让他做什么危险的事儿,赶紧补了一句。
毕竟这三个承诺,也不过是他想让郑温遥接受他的提议的借口罢了,他才舍不得让郑温遥真的为他做什么事儿呢。
郑温遥迟疑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下来,回过神来总觉得这笔“交易”怎么带着几分强买强卖的意味呢?
不过看了看面色如常,正在给自己斟茶的萧宸,郑温遥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
傍晚回到李家母女的院子时,郑温遥提着两盒糕点,这也是他回来时,糕点店的大娘硬塞给他的。
还没等郑温遥拒绝,那大娘转头就进了屋儿将门儿给关上了,郑温遥没办法,只能提着回来了。
虽然他不爱吃甜食,但想着荷花和李大娘母女好似都对这些糕点挺感兴趣的,索性准备拿回去给她们吃。
然而才走进院子中,就见荷花神色紧张,端着一盆血水往后院走去。
见到郑温遥,荷花吓了一跳,差点儿把手中的盆儿给摔了。
“温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郑温遥脚步顿了顿,见荷花这副模样,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荷花妹妹,你这是?”
郑温遥将目光移向了荷花手中的木盆,近距离看,就看得更清楚了,果真是一盆儿血水。
荷花转身将盆儿放下,擦了擦手,才看向郑温遥,表情有些紧张和不安。
“温遥哥,今日我去后山,又救了一个人回来,但是这人好像,有些危险。”
想起自己给那人换药时,才一接近,那人便突然暴起,掐住了荷花的脖子,力气之大,若不是最后晕了过去,荷花都要被这人给活活掐死了。
直到这人完全没了动静,荷花才忍着喉间的剧痛,惊魂未定地给那人处理了背后的刀伤。
这才会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只是还没从被掐着脖子中的惊恐走出来,便看见了郑温遥,荷花就又被吓了一跳。
听着荷花叙述完整件事儿的经过,郑温遥也皱了皱眉头,抬脚朝西边的那间屋子走去。
一进房门,浓烈的血腥气便涌进了郑温遥的鼻腔,抬眼一看,床上果真躺了个玄衣男子。
郑温遥走近看了看,长得倒是剑眉星目,格外俊朗,只是眉宇间浓烈的杀气,反倒会让人忽略他俊美的外表。
总的来说,看着的确是个容易惹来麻烦的人,视线下移,看了看男人布满老茧的手掌,郑温遥眉头皱的更紧了。
看来这人常年习用各种兵器,但据手掌上茧的薄厚分布推测,应当使用最多的是枪和箭。
正在观察着,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对上了郑温遥的目光。
谢长允躺在床上,身后的伤口好似被人处理过,却还是钻心蚀骨的痛,恰巧这时,又感觉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
虽然这目光中并无什么恶意,但谢长允还是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结果一睁眼,一张面若九天神明,如同上天精雕细刻般的容颜便闯入了眼中。
在郑温遥的目光注视下,谢长允狠戾的眼神逐渐散去。
只余下些无措,自己这是死了吗?不然怎么会看见神明出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