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压了七日的朝政,开年第一天的早朝比往日下得要晚一些。
以至于无论是端坐龙椅之上的皇帝和还是久站大殿之上的朝臣,都有些疲惫了,毕竟有资格每天上朝的,也算得上高管重臣了,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大都已经有些年岁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朝,皇帝急忙示意荣禄上前搀扶自己,急急忙忙地走了。
众大臣拖着早已酸困的双腿,拾级而下,三三两两交谈着慢慢往宫外走。
承恩公世子刚走下高台,就看见太子正长身玉立地站在一边,看样子是专门在等着自己。
“太子殿下。”等走在自己前面的官员行礼后,承恩公世子也急忙上前,冲太子深深地行了一礼。
“舅父,母后近日身体违和,甚是想念家人,孤正欲前去晨曦宫探望,不知道舅父现在可有空暇,随孤一起前往,母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听闻娘娘凤体微恙。微臣甚是牵挂,正准备让夫人前来 探视,如今有太子相伴,臣能亲往问安,心内感激不已。”太子此番举动,正合了承恩公世子的心意。
太子和二女儿的事情,正想探探自家妹妹的心思,可碍于后宫规矩,自己身为外臣,进出晨曦宫多有不便,只能让王氏传话。
但是,想到王氏的出身和做派,如此重要的事情,又怕她说错话或者错会了自家妹妹的心思,到时候反而耽误事儿。
要说这个妹妹,自己最是了解,她是个心思深藏的主儿,又在后宫沉浮多年,别说王氏,就是自己也未必全然能够猜透她如今的心思。
想当初,父母二人感情不和,承恩公一味地抬举妾室,母亲郁郁寡欢以致缠绵病榻,兄妹俩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地长大。
可即便如此,当妹妹动了嫁给当今圣上的心思时,对自己也是只字未提,而是独自求了外祖父的帮助。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才慢慢明白,妹妹能够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怕是早早地就做足了功课。
沉思之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晨曦宫门口,宫人见是太子来了,便直接让了进去。
“哥哥今日怎么得空前来?”
先一步的到消息的崔嬷嬷打帘把二人让进暖阁之后,承恩公世子就看到皇后娘娘已经起身,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
正是承恩公世子记忆中的那个妹妹,性子沉稳却不死板,举止端庄却不木讷。
“嗯,听说妹妹身体不适,就想着过来看看。”也许是被皇后的笑容晃了神,承恩公世子的眼里,此刻没有大夏的皇后,只有相依为命的妹妹。
说出口的话,自然就不再顾忌什么君臣规矩,只是闲话家常一般。
“给母后请安!儿臣忧虑母后身体,想着若能与舅父见一面,母后必然开怀,想必康复地也快些。”钟离枫上前,冲着皇后行礼解释。
听了太子的话,承恩公世子瞬间回神,也急忙冲着皇后跪地行礼:“皇后娘娘恕罪,臣一时无状了。”
“哥哥快快起身,今日可有空陪妹妹下盘棋?”皇后脸上也没了刚才的笑容。
“枫儿,你皇祖母病重,正在闭宫静养,你到底是嫡长孙,理应前去问安。”皇后望向太子:“也不必进去打扰她老人家了,就在宫门口磕个头吧。”
太子眉头轻皱了一下,还是对皇后躬身行礼:“儿臣遵命!”
“哎,枫儿还是太过年轻了。”
“娘娘何必忧心,太子也不过舞勺年华。”承恩公世子自己听懂了皇后的意思。
因着不待见皇后,太后对钟离枫也是不喜的,母子俩被刁难地多了,太子对自己这位亲奶奶实在没有多少感情。
“枫儿是太子,理应仁孝。”皇后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结:“算了,哥哥既然来了,陪没灭手谈一局吧。”
“臣遵旨。”
“哥哥,家里都好吗?好久不见文茜,妹妹真是想念那个小丫头,改日让她进宫陪陪我吧。”
“娘娘管理偌大一个后宫,还有四公主、五公主需要照顾,文茜性子骄纵,微臣真怕她进宫,不能替娘娘解闷,反而增添许多麻烦。”
“呵呵,自己的亲侄女,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本宫就盼着她能无忧无虑地长大,日后嫁入一个简单的家庭,也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能过些安稳日子就行,千万别像我似的,没有一日过得轻松。”
闻言,承恩公世子落子的手微微一顿,才稳稳落下,吃掉了皇后三子。
“最讨厌跟哥哥下棋了,都不知道让着我一些。”皇后像小时候一样,冲着自家兄长撒娇。
“就是知道女儿家一生不容易,微臣才自己小对她娇养,就盼着在娘家的时候,能过得随心一些。至于以后,要是能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保她一世安稳,微臣也就知足了。”
“兄长多虑了,文茜是本宫的嫡亲侄女,枫儿的亲表妹,无论嫁入哪个高门大户,我这个亲姑姑都不会让她受人欺负的。”
“娘娘之言,足以让微臣安心。”
“文茜日渐大了,本宫会替她留意一门好亲事的。前几日,本宫还跟崔嬷嬷闲聊,要论年龄家世,定国公世子和安国公世子倒是不算辱没了了文茜,还有忠勇侯世子也是个好的。”
承恩公世子心头一颤,皇后这是在告诉自己,她打算用文茜的婚事来笼络武将,虽说这三家文茜嫁过去倒也受不了什么委屈,只是被自己娇养着长大的女儿,被亲妹妹算计着为太子铺路,他心里到底是不好受的。
“文茜一个女儿家,挑家世人品好的,总不会过得太差。”承恩公试探地说:“倒是要替枫儿挑个家世匹配,堪当大任的女子不容易,娘娘也该慢慢相看起来了。”
“枫儿的亲事,皇上肯定早有打算,本宫就算是皇后,怕也是做不得主的,最多也就是侧妃人选上还能说上句话。”
“太子娶太子虽是娘娘娘的家事,但到底也是国事,皇上必定慎之又慎,但到底也要给枫儿挑个情投意合的。”
“哥哥怎么说这样的孩子话。皇家夫妻,哪有那么多情投意合,无非是平衡各方利益罢了。”
“小妹。”承恩公世子抬头望着妹妹,把手中棋子扔回了棋盒:“这些年过得不如意吗?”
皇后轻叹一口气,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茶,幽幽地说:“本宫是皇后,后宫之主,如意与否并不重要。哥哥不必挂心,这条路是本宫自己选的,利弊早就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