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何你总要逼我?为何要毁我一辈子?”透过氤氲的水光,司马灼清认真看着面前男人惨白的面孔。
她伸手,冰冷的指腹划过他的脸颊。
她捧着他的脸,动作是那般轻柔而温和,但楚熠却听出她声音中刺骨的冰寒与死寂:“你不放过我,你永远都不放过我!楚熠,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成的?”
“阿……”楚熠张了张嘴,可他突然发现,极度悲痛下,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一直都知道他对司马灼清造成的伤害很深很深,可他总是幻想着,只要他心怀愧疚,只要他认真的赎罪,他们或许就有重归于好的那一天呢?
可直到现在……直到此刻,他才觉得,他心中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他知道他如今该离开的,他该踏踏实实的回他的硕国去,去重新坐到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上,孤寂的活着。
可他却永远自私的不愿放手,哪怕他知道,他在司马灼清身边,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
楚熠知道,他的爱是病态的。
司马灼清说的对,他从来不懂爱,他只是执着于得到她,将她当成他的私有物。
可她说的又不完全对,他对她确实有占有之心,但他却也深入骨髓的爱着她。
爱并非只有放手,即便彼此痛苦着,他还是要与她纠缠不清。
因为没有她,他便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偏执的想要待在她的身边,哪怕她再也不会正眼看他,哪怕她对他只有厌恶与谩骂,哪怕他只是她脚下的一只狗……
他也舍不得离开!
“陛下,将军,到了!”
王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他眸光微闪,正想站起身来,司马灼清却已从他身边走过,弯腰下了马车。
楚熠也急忙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可或许是因为跪的时间长了,也或许是身子太虚弱,他努力了好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王福本想进来看看情况的,但楚熠没等他进来就已出了声,命令王福不要进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司马灼清都已等的不耐烦时,楚熠这才磨磨唧唧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皇兄,可是身体不舒服?”一旁的楚沧看到楚熠惨白的脸色,不免担心的问道。
楚熠抿着唇摇了摇头,众人正要往前走,司徒仲却带着人迎了过来。
“父皇早就安排好了,众位快请。”司徒仲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在看向司马灼清后,不着痕迹的躲开了目光。
众人很快来到大殿,相互见礼后,便直奔主题。
待司徒立说已答应司徒仲娶硕国公主时,司马灼清的脸色微变。
一旁一直观察着她神色的楚熠本来因着司徒仲的答应而松了一口气,但在看到司马灼清变了脸色后,心里又蓦然一痛。
她终究是喜欢司徒仲的,因为司徒仲要娶别的女人,她伤心了。
难言的苦涩在心中蔓延开来,楚熠身侧的手紧紧握住。
他手上本就有伤,是司马灼清那晚命令他捡地上的瓷片扎伤的。
但此时手指紧握在一起后,他竟然感觉不到疼,因为他的心太疼太疼了。
“摄政王年少有为,如今既然硕国公主要嫁给吾儿当太子妃,那朕便做主把魏国三公主司徒灵妍嫁给摄政王为妃,这样两国亲上加亲,摄政王意下如何?”
“本王不同意!”楚沧没想到这司徒立竟然还想着给他身边塞人,他之前也根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楚熠与司马灼清在听到司徒立的话后也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虽说他们都清楚楚沧也确实到了娶妻的年纪,也知道楚沧不管作为摄政王还是将来成为硕国皇帝婚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但私心里,众人都希望楚沧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
况且,司徒立与司徒仲父子两心机深沉,他们将女儿嫁过去,到底安的什么心,其实众人心中透亮。
但最可气的却是,如今他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正像司徒立所说,两国联姻,结秦晋之好,亲上加亲。
司徒仲都答应娶硕国公主了,那楚沧为何不能答应娶魏国公主呢?
“摄政王,三公主虽顽劣,但样貌美丽,也是朕的掌上明珠!摄政王不愿娶朕的三公主,也该给朕一个理由吧。”
“父皇息怒,儿臣想摄政王并非不愿娶三皇妹,应该是一时没做好准备,心中震惊,才会生了抵触心理。”
司徒立与司徒仲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楚沧神色僵硬的站在那儿,脸上像是粘了一层寒冰似的。
最后还是楚熠开口,说这个消息确实让人震惊,他们也需要协商,众人才暂时没有讨论这件事。
但其实众人心里都明白,楚沧娶司徒灵妍,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直到晚膳十分,众人也就很多方面达不成共识,毕竟是两国的大事,协议也不是这般容易就能签署的。
司徒立便与楚熠等人一起用了晚膳,又邀请他们暂时在宫中住了下来。
楚熠倒也没推脱,坦然应下。
虽然楚熠之前说了他会留在硕国为质,也愿意成为司马灼清的奴隶,但司徒立到底没敢真正将楚熠当成奴隶。
他给楚熠安排了单独的宫殿,只是楚熠最后拒绝了,他坚持要与司马灼清住一起,美名其曰,能更好的的‘侍奉’司马灼清。
最后司徒立没有办法,便让楚熠住在了司马灼清所住的偏殿。
楚熠没任何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司马灼清却是满脸冷意的瞪了他一眼,但也知道自己就算拒绝了也没用,便向司徒立行礼后,先一步离开了。
而楚熠也没再逗留,也与司徒立打了招呼后,便紧赶慢赶的追上了司马灼清。
此时已近戌时(晚上七点到九点),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行走在陌生的魏宫,吹着温热的晚风,司马灼清莫名觉得心中不畅。
楚熠亦趋亦步的跟在她的身后,他能感觉到司马灼清心情不好,但司马灼清没有说话,他自然也不敢开口。
而且他不知,到底该开口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