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对……对不起!”
他伸出手,模糊的视线中,他仿佛看到了她正对着他笑。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曾说,她名灼清,有灼灼其华之意;而他名楚熠,有熠熠生辉之意。
灼灼其华!熠熠生辉!
可如今……
她再也不会为他绽放她的灼灼光华;而他,这熠熠光辉也再也照不进她的心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他心中那璀璨如星,宜室宜家的女子,终是离他远去了。
‘阿灼,对不起!’
楚璃说的对,他与他一样,爱而不得!
可楚璃终是幸运的,因为紫菀爱着他,紫菀愿为他去死!
而他,就算苟活至今,就算富有天下,又能如何?
他终是弄丢了她!
她厌他、恨他,恼他。
即使他抛弃天下,抛弃一切,只做她脚下的一条狗,她也觉得他污了她的眼。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苟活于世?
“阿灼,对不起,我食言了!我原以为我能坚持下去的,即使再累、再痛,我都在努力活着,我拼尽全力活着……”
“因为你说,要我余生安好……”
“可如今,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若没有你,若得不到你的原谅,那璟匀……便只能以死谢罪了。”
他脸色苍白如纸,那平日里如墨般的双眸此时破碎的不成样子。
他伸出手,想要最后触碰她的脸颊,可……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手掌陡然落下,一滴热泪从眼角滑落。
那双曾经温柔而缱绻的双眸,终是阖上。
“楚熠!”
“楚熠!你起来,你别装死!”
“楚熠!”
握着他衣领的手一点点的松开,司马灼清那颗冰冷的心终于破防。
不!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她没想过要他的命,她只是要他离开!
他是硕国的皇帝,他该遵先帝遗诏,好好当这个皇帝,他该为硕国百姓谋福祉。
他不该为她攻打魏国,也不该为她擅闯敌营,更不该留在她的身边。
难道他就不能安心待在上京,难道他就不能当她已经死了吗?
之前不是一直相安无事吗?可为何他要认出她,为何总是不放过她?
手指划过他的脸颊,司马灼清抚摸着这张熟悉却也陌生的容颜。
他瘦了很多,眼下布满乌青,胡子拉碴,终不是从前的他了。
温热的气息吹过她的指尖,司马灼清俯下身,他清浅的呼吸声传进了她的耳中,虽是那般虚弱,但在这安静的帐中,司马灼清听的清楚。
“呵!呵呵!”眼中有热泪滚下,司马灼清喜极而泣,竟是落下了眼泪。
他没死!他没死!她就知道,他怎么会死?
他是她司马灼清此生的劫,又怎会轻而易举的死呢?
楚熠再醒来时,只觉得心口疼痛难忍。
他打量四周,只见自己正躺在榻上,一旁挂着一套盔甲。
而这盔甲他看着熟悉,不正是今日司马灼清穿在身上的那套吗?
原来他竟没死?是司马灼清救了他?
楚熠只觉得自己心中激动万分,她到底舍不得他死,她到底没有见死不救。
那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恨他?她是不是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爱意的?是不是他还有机会留在她的身边?
心中千魂百转,楚熠只觉得心口都没那般疼了。
他的伤口处已经上了药,如今绷带缠绕。
躺在榻上,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楚熠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剑挨得不冤。
若是受伤便能留在她的身边,他情愿每日伤痕累累。
帐内点着蜡烛,楚熠侧过头,就见一身穿白色衣袍的白面小生正撑着手肘靠在案几上,她发鬓虽束起,却也略显散乱。
楚熠艰难的撑着手肘坐了起来,烛光下,女人恬静的小脸,给他一种岁月静好感觉。
心口的伤处似乎又溢出了鲜血,但楚熠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
他只痴痴的看着她,看着那个熟睡的人儿。
那年,梅花树下。
她就曾说:“若不是生在将军府,我只愿当一普通女子,嫁给心上之人。
从此一座小院,两盏清茶,三餐四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闲暇时,我可与我那心上人静坐在梅花树下,即使两人什么话也不说,亦心心相印!”
可那时的他,从未将她说的这些话放在心上,也从不知,这便是她心中所盼。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走下榻,立在她眼前,他俯下身,认真的打量着她。
许久不见,她还是如以前那般清瘦,虽带着人皮面具,但也能看到她眉头紧蹙。
他不自觉的伸出自己苍白的指节,轻轻帮她抚平眉梢。
然而,只是一个简单的触碰,他竟再舍不得离开。
那苍白的手指在她的脸上划过,眷恋的抚摸着她的每一处肌肤。
待手指停留在他白嫩的脖颈上时,楚熠不自觉的停下了手。
那脖子上有一处凸起,虽不甚明显,但楚熠离得近,此时看的分外清晰。
他颤抖着手,将手指轻轻放在那一处凸起处。
一阵风吹进,帐内的烛火被吹的忽明忽暗,楚熠正在犹豫要不要揭开人皮面具,看一下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正撑着手肘熟睡的人确实猛地睁开了双眼。
“你在干什么?”司马灼清一声厉喝,把楚熠吓的身子一抖。
他手指一个用力,竟直接揭下了那张覆在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瞬间,万籁俱寂!天地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