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娘好厉害~~”
居然能把爹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两姐妹眼瞪得溜圆,看着谢富贵受不住痛,双手作揖,跪在地上跟林夏告饶。
鼻涕,口水,眼泪糊了一脸。
忽然觉得,爹也没什么可怕的。
打从记事起,谢富贵面对她们姐妹,啥时候都是横眉立目,没个笑模样。
她们能清晰的感受到爹有多么厌恶她们的存在。
就是因为她们不是男孩。
哪怕她们小心讨好,拼命干活,也换不来爹的一句夸赞,一个拥抱。
赔钱货,像是一个撕不掉的标签,与她们的生命紧紧联系在一起。
在这个家里,只有娘,真心疼爱她们姐妹俩。
是她们俩唯一的亲人。
可娘的脾气太软包子了,连年纪最小的堂弟,都可以对她发号施令。
所以在她们懂事后,两姐妹商量好,一定要护好娘。
可惜她们太弱小了,帮不了娘什么,只能闷头多干活。
现在好了,娘支棱起来了,那她们以后,是不是可以和村里的翠花一样,有个彪悍护犊子的娘,能每天吃上干饭了?
两个萝卜丁这会儿太兴奋了,丝毫没注意到谢老婆子已经听到动静,寻摸了过来。
双双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吼,吓得一激灵。
“老大家的,你失心疯了,敢打我儿子?”
谢老婆子撸袖子迈开小短腿,蹬蹬蹬来到林夏跟前。
嘴里的大黄牙裹挟着粗重的喘息及难掩的臭气,让本就吃了杂粮饼子不舒服,感觉有东西在胃里不断翻滚的林夏,再也忍不住。
“哇”的一声。
谢老婆子从头到脸,一点没躲开,迎面喷的结结实实。
“哎妈呀,这是干啥?”
她大喊一声,心里直泛恶心,伸手抹了把脸,大怒要骂人。
“啊!!!”
林夏先声夺人。
“来人呐,救命啊,谢家要杀人啦。”
她大声惨叫,踉踉跄跄往外跑。
运用口技技能,将自个儿掐着嗓子的声音传遍了全村。
比山洞回音的女鬼,听着还要凄厉渗人。
全村的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碎嘴婆娘……抱着饭碗纷纷朝谢家门口跑。
不一会儿,谢家门外,堵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林夏脸色铁青,额头满是细汗,身形摇摇欲坠,仿佛受了天大的难为,拉着两个吓得小脸惨白的女儿,软倒在院子里。
身后跟出了拿着扫帚疙瘩,扛着锄头的谢老婆子母子俩。
这时机把握的,刚刚好。
林夏用口技技能,轮番轰炸俩人的脑壳,让他们无法反驳自己。
而后捏了把自己的大腿根,逼红了眼眶,开始她的表演。
“娘,我嫁到谢家八年,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家里家外一把抓,不说别的,福宝也是我带到三岁才回您屋的吧。”
“我自问尽到了一个儿媳妇的本分,可您对我始终不满意,平日里非打即骂,连口饱饭都不给吃。”
林夏伸长胳膊,刻意露出了原身手臂上的旧伤。
斑驳纵横,令人触目惊心。
人群里不少人犯起了嘀咕。
“哎,谢老婆子不是一直说,拿儿媳妇当亲生孩子一样疼的吗,我就说是唬人的吧,瞧那胳膊上的伤,可不是一天打出来的。”
“是啊,我看着还有卷烟烫的疤呢……”
林夏嘴角弯出淡淡的弧度,继续道,
“我知道,您和爹嫌我没给富贵生个儿子,但这也不能,成为你们逼我偷我舅家钱的理由。”
我靠( ‵o′)!
人群外,一阵唏嘘。
“我10岁爹娘就死了,是舅舅舅妈把我养大的。这些年,您不许我离家一步,昨儿个您好不容易松了口。”
“您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可您,您却让我去当贼。”
“原因,竟是因为福宝说她馋了,想吃镇上国营饭店的红烧肉和五香烧鸡。”
“娘啊,人不能丧良心啊,我舅怜惜我,给了我三块把子肉带回家。”
“我只求您给我两个孩子尝一口,您就让富贵往死里打我!”
“福宝那孩子,还当着我们娘仨的面,把肉全吃了,咱们全家谁也没给留。”
“我又急又气,烧了一夜,今天我实在没力气下地干活了,你们别再打我了。”
“天,这谢老婆子疯了吧,竟逼儿媳妇去舅家偷钱,给自己的小闺女买肉?”
“黑心烂肺的,亏她想得出。”
“可不咋地,什么小福宝,我看呐,就是个白眼狼,不说谢家长媳养了她三年,就说谢家谁对她不好,一个丫头片子,宠得没边了。”
“三块把子肉,一口没给留,自个儿都吃了,真咽得下去。”
……
一时间,众说纷纭,对谢家母子俩指指点点。
堂屋内,正哄着谢福宝吃鸡蛋羹的谢老头,听到动静猛然站起来。
“咋回事?老大家的,在外头胡咧咧啥呢?”
谢老头抱着谢福宝沉着脸,迈大步,往院子里来。
刚吃完饭剔牙的小儿子谢跃富,小儿媳柳小翠抱着儿子,也跟了过来。
几人抬眼一瞅,看着谢老婆子和谢富贵,不顾那么多人在场,朝大儿媳妇头上招呼。
心瞬间凉了半截。
“住手!”
几人喊得嗓子都破了音。
急慌慌地去夺两人手里的东西。
倒不是关心林夏,而是因为,她是谢家的主劳力,吃的最少,干的最多。
眼下正是春耕的关键时候,她要是病了伤了,地里的活咋整?
而且,娶个媳妇那么贵,大儿媳是长子瞎猫碰上死耗子自个儿骗来的,她要是有个好歹,以谢家的家底,绝不可能再找个更好的。
“有话好好说不行啊!”
“老大家的,你没事吧?”
谢老头低头嘟囔,睁大眼一看。
此时林夏侧躺在地上,脸上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额角的汗水把头发打得湿漉漉的。
“爹啊!”
林夏虚弱得半睁着眼,伸手轻轻拽过谢老头,喉头一动。
“噗!”
又喷了一大口。
“哎呀!”
谢老头猝不及防,被喷了个正着。
连同他怀里的谢福宝都没有幸免。
“哇哇!脏,脏,臭,福宝臭了!嫂子坏!”
她挥舞着肉乎乎的胳膊,想都没想直接甩了林夏两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此时此刻,尤为显眼。
“福宝。”
“哥的心肝!”
谢跃富心疼不已,大手一撸拿下儿子头顶用碎布头缝制的旧帽子,大步跑上前,把她从老爹怀里抱走,连声哄着。
用儿子的帽子给她擦脸。
末了还不忘给了林夏一脚,帮老妹出气。
被林夏“艰难”的避了过去。
但这也足够让围观的人大开眼界了。
他们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觉得谢家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这是打定主意要把一个丫头片子给供起来了。
什么福宝,福星的,也就谢家人自己骗自己,谢福宝都三岁了,也没见谢家,得了什么好。
还是住在山脚下,村北头的破院子里。
要不是靠谢家长媳里里外外的撑着,怕是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毕竟这俩儿子加起来干的活,连个半大小子都比不上。
就这,还不对大儿媳妇好点,当着他们的面,都敢这么磋磨人。
如果搁去年年底村里妇女主任还在那会儿,谢家这样的,指不定要被喷成什么样了呢!
林夏眼看,造势造的差不多了。
便收回了口技技能,而后,在谢老婆子母子俩反应过来的节骨眼上。
软倒在了地上。
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娘啊!”
“你别死啊!”
俩孩子惊骇欲绝,跪在地上,嚎丧似的哭。
本来恼火的谢家人集体懵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谢老头惊声。
“富贵,快、快去卫生所,找小赫大夫过来!”
谢富贵醒过神来,转身飞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