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珩微微动了一下身躯,心脉位置的锥痛烟消云散。
宋谨垂眸盯着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身躯上。
青珩能随意改变自己原形的大小,此刻在他手腕上。很细小的一条,像一根绳子。
“二公子,家主让奴婢给您拿了一套祭祀需要穿的衣服。”威严又清冷的嗓音出现在门口,等着宋谨发话。
宋谨把衣襟拉上,整理好之后才让她们进来。
鱼贯而入,她们抱着降纱袍,幞头,蔽膝,佩绥和赤靴站成一排。
宋谨盯着她们抱着的祭祀服,温声道:“放在一侧吧。”
她们把祭祀服放在软榻上,委身退了出去。
宋谨神色未明,上一世他可没有资格进入宋家的宗祠。
没想到这一世,他父亲还顶着族中压力,让他进入宗祠去参拜。
后日。
后日就是他的生辰礼,宋谨感叹着,时间过得倒是挺快的。
他重生回来,快两个月了。而他的仇,也该是时候报了。
宋谨站起身,走到院中的玉兰树下。宋谨伸手折了一片叶子,在半空中看到叶片上的无数细脉。
就如同人身上的血管,在日光下看起来脆弱又渺小。
玉兰花期早过,如今只有枝繁叶茂的叶子在风中摇晃,发出一阵簌簌声。
“母亲。”宋谨低喃一声,在心里说道:快了,您再等等。
“公子,快吃饭了。”欢喜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手上端着吃食。
宋谨扔掉手中的叶子,往屋内走去:“怎么样?”
欢喜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事情,脸色有些难看。
丫鬟把吃的轻轻放在桌上,委身退了下去。
欢喜帮他盛饭,语气失落:“公子,小的还要照顾您,我已经回绝她了。”
宋谨动作一顿,抬起眼眸打量他的神色:“欢喜,我并不是那种苛待身边人的主子。我没有阻拦你,你可以去追求自己心中想要的。”
欢喜挂着一抹浅笑:“公子说什么呢?我只是不喜欢她罢了,和公子才没关系呢。”
宋谨慢慢吃着饭:“发生何事了?”
欢喜唇瓣哆嗦了几下,垂着脑袋看起来很没出息。
欢喜站在原地,低声道:“她有个姐姐,她姐姐是大公子的贴心婢女。她姐姐让她和我不要来往,被我发现了。”
欢喜啜泣了一下,“我主动把话说开,和她断了这段关系。”
这毕竟是欢喜自己的事情,怎么做,欢喜心里自有打算。
宋谨搁下碗筷:“欢喜,你吃的毒丹叫什么?等祭祀一过,我帮你解毒。”
欢喜吸了吸鼻子:“公子,那毒丹叫万蛊。听说说灵丹师用上百种毒虫炼制而成,加上了灵草。”
宋谨看向他,无比沉重:“这次祭祀,父亲和大哥要对我动手。祭祀当天,你去绯夜天外面等我。”
欢喜瞪大眼睛,着急起来:“不行,我一走大公子身边的人肯定会察觉到蛛丝马迹。到时间公子的处境一定很危险,我不走。”
宋谨往后靠在椅子上:“欢喜,你要明白。我并不想看到你待在人群里,到时候会分散我的注意力。”
欢喜嘴唇蠕动了几下,咬牙答应:“好,那小的就按照公子说的做!”
——
祭祀时整天的时间都要待在宗祠,在这期间,不能用食,不能离开。
宋谨站在屏风内侧,仍由丫鬟帮他穿戴着祭祀服。
祭祀服按照灵师的境界和地位来区别开,境界高的人颜色是大红色。
不是灵师,地位在族中排得上号的,就是绛红色。
就连宋府的丫鬟小厮,都有一套固定的祭祀服,只是颜色是灰色。
一切穿戴整齐,几日不见的宋青宴来到兰馨苑,打着什么主意,宋谨一瞧便知。
“大哥。”宋谨转身看向他,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宋青宴面色平淡,大红色的祭祀服穿在他身上,添加了几分阴邪之气。
宋青宴淡然一笑:“我怕你找不到内族之地,我来带你进去。”
宋谨点头,在腰间系上木槿花:“有劳大哥了,一切准备妥当,我们走吧。”
“好。”宋青宴扫视了他一眼,转身在前方带路,身后跟着一群丫鬟仆从。
宋家内族在操练场的后面,四面环山。
点燃起的烽烟把上空的太阳遮盖得阴沉了一些,带着庄严又肃重的气氛。
内族最前方是一座漆黑庄严的祠庙,最中间的位置摆放着宋家历代的牌位。
而祠庙两侧,一间放着长辈的长生牌,另外一间则是族中小辈的长生牌。
长生牌最顶端,有一株散发着光的木槿花。有人死亡,木槿花的光就会熄灭。
从红色的高门进入,宽阔的祠庙站满了所有宋家的人。
宋晋时那一辈的人,站成一排立在高大的香炉前方,他们手上还拿着金黄色的香。
长辈依次而站的就是宋青宴这一辈的族人,他们穿着祭祀服,手拿木槿花,神色庄严肃穆。
“阿谨,站在我身侧。”宋青宴偏头看向他,轻呼一口气,双手交叠于腹部,不急不缓走到香炉前。
主持这场祭祀的人,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
他手上拿着一根权杖,权杖最顶端是龙头。龙须上垂吊着乳白色的玉珠。
烽烟更加大了起来,如同早晨的白雾,越来越密集。
唯有权杖龙头的蓝色眼睛,发出强烈的光芒出来。
老人拿着权杖,往前一指,地面一阵动荡。宗祠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供奉的牌位出来。
“宗祠大门已开,所有族人听我号令!”老人虽说看起来佝偻又没气势。
但他看他拿着权杖指向香炉的那气势,无人能比拟。
且声音清哄又明亮,想彻整个内组之地。
“点香。”
“行跪拜之礼。”
“一鞠躬。”
“二叩首。”
“三见宋家历代祖宗。”
“起身。”
不闻人声,但听起声音,就知道宋家这次抱着的希望很大。
“再行跪拜之礼。”
“双手交叠于地上,叩首默诵宋家族规。”
老人的目光一寸寸扫向跪地的人,面色威严。
过来两个时辰之后,老人把权杖钉在地面上。
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直起腰背双手打着印记,口中念念有词。
紊乱的烽烟形成一条缥缈看不真切的龙,龙吟声怒吼着,周围窸窸窣窣起来。
没有修为的人脸色发白,身躯瑟瑟发抖,冷汗直流。
宋谨从进来时,就用精神力注视着宗祠里的一切。
他见此情形,咬紧牙关,最后身子一歪,晕倒在了地上。
“把二公子,带下去。”老人淡然道。
很快,宋青宴就起身,搀扶着宋谨往宗祠内走去。
“这……”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面面相觑看着周围人的脸色。
“族公,宋谨没有修为,能来内族已是做大的开恩,这……”
“这于理不合啊。”
“宋谨从小在庄子上长大,从来没有享受过宋家该有的待遇。如今是内族祭祀礼,明日也是他的生辰日,没有于理不合之说。”族公收回视线,取下权杖。
“天意彰显着这次天阙宗入门试炼考验,宋家必有一席之地。”
“各位在此打坐修炼,好好争取神殿神侍之位。”
族公拿着权杖往外一挥,四面八方的浓郁灵气就围绕着整个宗祠。
宋家子弟连忙闭上眼睛,打坐修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