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第一次手上沾上人命,他找了个有水的地方。
静默着洗去身上的血腥味,坐在原地发呆。
炮灰系统检测到他心情有些低落,软糯糯的安慰他:【宿主,身在这样的时代里。不是你杀死别人,就是别人杀死你。】
宋谨颤栗着眼睫,视线里都是殷红喷洒的血迹,和顽强想要活下去的生命力。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充满算计和杀意。可是他身在其中,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就如同系统所说,不是他杀死别人,就是别人来杀死他。
“我知道,我只是……”宋谨沉闷道:“我只是第一次杀人,还有些不习惯而已。”
宋谨没再言语,调理一番了心境后,把青珩和岁寒放出了圣戒。
“如今在外,你自己也能隐匿自己的妖气,你可以走了。”宋谨毫不客气地驱赶岁寒。
岁寒沉默了一瞬,深深望着他的身影,夜色里那张侧脸很是凌厉,他身上有血腥味。
溪水潺潺响彻在耳里,岁寒深深看了他一眼,化作三尾狐消失在暗夜里。
青珩则是轻轻走到他身侧,抓起他的手打量着,他说:“阿谨,你身上有血腥味。”
他的手瑟缩了一下,随即抽离出来放在膝盖上。目视着前方,一句话未说。
“阿谨,你不开心。”青珩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身上低沉的气息。
但他嘴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沉默着陪在阿谨身边。
“我第一次杀人。”宋谨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就如同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
“有时候杀人,并不是喜欢杀人才会如此做。我知道阿谨心里不喜欢,做这些也只是为了自保。”青珩伸出右手,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轻轻拍打他的背部。
宋谨轻叹了口气,双腿放平,手撑着,身子往后仰去。
他轻笑一声,抬眸望着上空:“有些人的命,就好像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辈子注定,只能永远藏在暗地里。”
他伸出右手,朦胧之间能见到自己的手。
随后,青珩覆上他的手背,冰冷的触感如同晨间的露寒。
“阿谨为了活着如此努力,怎么可能见不到光呢?”青珩手上用力,两只手一起落在大腿上,搁放在柔顺细腻的布料上。
天色亮起了一丝白,橘色的霞光开始显现,彰显着白昼的到来。
“阿谨,给你吃青灵果。你刚刚才发生一场大战,灵力肯定消失了一些。”青珩手中握着几颗青灵果,眸子温润地注视着他的侧脸。
“青珩真是善解人意。”宋谨舒朗一笑,拿过青灵果啃了起来。
清脆的咔嚓声响起,有点像他在五色山里见到的松鼠一样。
青珩帮他把凌乱的头发顺了一下,低柔问他:“阿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青珩,我没有那么脆弱。”宋谨偏头看他,对上一双纯粹关怀的神色,有些炽热。
宋谨慌忙移开视线,加快速度啃完青灵果,把果核丢进了溪水里。
宋谨面不改色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屑:“青珩,天亮了,我们该回去了。”
宋谨盯着青珩,意思不言而喻。
但青珩用妖力遮盖了自己的妖气,变成原形攀上他的手腕缠绕在一起。
从原处看起来,就像是戴了一个浅青色的漂亮手镯。
宋谨愣了一下:“你不去储物戒里?”
青珩摇了摇头,拒绝进入寂静的储物戒。
宋谨盯着他看了一会,手腕上被他覆盖的那层肌肤,冰冰凉凉的。
没有像以前遇到的那些无骨动物一样,充满了令人厌恶的滑腻感和腥味。
只要不被人发现,宋谨倒是乐意青珩待在外面。
最终宋谨垂下手腕,叫炮灰系统使用快捷的方法,回到了兰馨苑。
——
宋家此时看起来有些乱,脚步声此起彼伏,还有灵气的波动。
宋谨撤掉傀儡,换了一身丹青色的衣裳,坐在软垫上喝着温水润喉。
“二公子,医师来了。”欢喜说了一声,随即就带着医师走了进来。
“参见二公子。”医师弯身行了个礼,提起药箱走来:“二公子,看看伤恢复得如何。”
“好,有劳了。”宋谨温和应了一声,自己解开衣襟,露出包扎过的伤出来。
白色的细布上,沾了斑斑点点的殷红血迹。
医师瞪大眼睛,吹胡子瞪眼:“这怎么会浸出血来呢?二公子可是剧烈动过?”
宋谨露出迷茫的神色,摇了摇头:“不曾,我一直待在兰馨苑养伤,都没出去过。”
“这个我可以作证,昨日公子就只去过一趟前院。”欢喜接过话茬,双眼盯着医师帮宋谨打开细布。
欢喜神色担忧,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怎么会裂开呢?昨日不还好好的吗?”
“还好,还好。”医师松了口气:“想来是在结痂,走动间细布摩擦到新长的细肉,就会流出血迹。”
医师重新帮他上了药,这次没用细布包扎而是叮嘱道:“这药啊,是我专门为公子调制的。今天就不用布包起来了,天气热也不易伤口恢复。”
宋谨露着半边肩膀出来,有些手足无措:“那,那我今日就这样?”
医师点头:“对,今日就这样,你这伤明日就能好。”
“没想到医师医术还挺高明,短短四五日的功夫就完好无损了。”宋谨带着羡慕的语气。
医师和蔼一笑:“这有什么?早些年间我是以为灵丹师,炼丹为主。”
医师收起东西:“二公子既然没有大碍,那老夫就告辞了。”
“医师慢走。”宋谨给欢喜一个眼色,后者转身送医师出了兰馨苑。
欢喜再次进来时,手上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宋谨躺在软榻上,询问道:“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如此慌乱。”
欢喜放在药,叹了口气,语带艳羡:“过几日不是天阙宗的入门试炼考验吗?大公子召集本家的人,要去内族祭祀。”
像这种大家族,做点什么事情都要去拜祭一番,祈求能心满意足。
药冷得差不多了,宋谨端起一口喝下,脸色扭曲了一瞬。
他搁下碗:“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欢喜拿过空碗,眼眶微红,哽咽道:“大公子说祭祀礼和公子的生辰礼一起办,当天的时候,让我给公子吃下软经散。”
他们终是容不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二公子,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做?
宋谨抿紧唇瓣,良久哑着声开口:“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宋谨心里酸涩不已,父亲,大哥,你们就如此迫不及待吗?
欢喜忍着想哭的冲动,微不可查嗯了一声,拿着空碗跑出了兰馨苑。
宋谨深呼吸一口气,心脏的位置发出阵阵锥痛,脸色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