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你在看什么?”
嫋嫋在与万萋萋说话,也分了几分心神在她身上,一见她神色惊惶便有些担忧,凝着眉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
庭院中只有来往的下人,并没有什么异常。
万萋萋和姎姎也看了过来。
姣姣捏住了手心,对着她们关心的眼神摇了摇头。
“没事,只是方才看见一个鬼魅黑影,被吓住了,刚刚看清原是我看错了,只是一个树影而已。”
如云雾一般的眉散开,她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脸色比方才好多了,只是还是很白,盈盈桃花眸楚楚怜人。
万萋萋油然而生一股保护欲,拍着自己胸口。
“少音别怕,有我万萋萋在,管他什么妖魔鬼怪,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谁都伤不了你分毫!”
嫋嫋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坚定,“别怕。”
仿佛一股温热暖流划过心间,驱散了那股寒冷,也带走那似被猛兽盯上的战栗,姣姣重重点头,梨涡深深。
“我不怕了。”
“那我们走。”
“好。”
几人继续走,万萋萋眉飞色舞说着她的打虎英雄事迹。
姣姣一直认真听着,不时赞叹一句,拐过一个走廊,她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回头,纤浓的睫毛垂下两片阴影,掩去了眸中神色。
凌不疑……
她曾抽中一个【心灵相通】永久技能,模糊能与人共情,她一直都以为只是更敏感些,体会他人情绪更敏锐些。
以前也没觉得什么,就当一个另类分辨好恶的工具。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也是会被反噬的。
也是第一次被反噬。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在那晚灯会上,他在桥上她便见过了,那时她只觉得这人深沉,冷的没有一点人气,令人敬而远之。
而今天,她似乎窥见了那冰山下的一角,看见了那古井无波外表下那被掩藏起来的东西。
仿佛无间地狱。
无数人凄厉的哀嚎刺破耳膜,白骨森森从翻涌的黑雾中爬出来,抓住她的脚踝,手腕,粘稠的血在脚下流淌……
姣姣脸色又白了,指尖险些陷进了肉里。
不要想,不要想!
她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嫋嫋的手,仿佛这样能给她一点安全感。
心里打定了主意,以后见着那人一定退避三舍!
她没有什么好奇心,也没有什么探索欲,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不愿主动沾麻烦,也不想麻烦沾她。
……
“少主公,怎么了?”
走着走着突然停了,梁邱飞跟在身后,满脸疑惑。
在他位置刚好被一丛绿意挡住,看不见左边回廊。
梁邱起倒是看见了,也看见了那个在少主公心里不同的人。同样也看见少主公那双盈盈桃花眸中浮现的恐惧。
这样的眼神他见过了无数次,在廷尉府中,在行刑时,在战场中,在一个女娘身上看见不足为奇,只是……
梁邱起看向自家少主公,硬挺俊美的眉眼,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可作为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心腹,梁邱起如何看不出那眼中的暗沉晦涩。
见程五娘子闪躲时,一闪而过的血色,稍纵即逝的偏执疯狂。
梁邱起眼皮跳了跳,他一直知道,自家少主公不是个良善人,无数死在他手上的人,骂他疯子,骂他恶鬼,骂他六亲不认,狠辣无情。
梁邱起都一一听过就算,也从不放在心上。
因为他知道,这只是手段,宽厚不能令敌人投降,仁慈不能令政治清明,狠厉能令人畏惧,令人忌惮,酷刑能让那些十恶不赦的人俯首认罪。
只要少主公盯上的人,不论他是何身份,藏的再如何深,他也不会放过。
他不管别人来问他要交代,他只给自己交代!
看似深沉内敛,行事却隐隐有一种偏执的疯狂。
梁邱起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安。
他不曾动心,可也知道这世上最难控制的便是心,最难以言喻的是感情。
它不像荡匪杀敌,不是刑狱断案,不一定执着就会有结果。
若是少主公动心了,程五娘子却避之不及,那……
梁邱起抬头看向自家少主公肃杀的背影,心沉了下去。
少主公他,会甘心吗?
会……放手吗?
“阿兄,走了啊!”梁邱飞拽了拽木桩子似的兄长。
“你想什么啊,那脸沉的就像要下雨了一样!”
梁邱飞惊奇的哇哇叫。
梁邱起,“……”
看一眼那愚蠢的弟弟,梁邱起脸更黑了。
“闭嘴!”
留下一脸莫名其妙还有点小委屈的梁邱飞,梁邱起跟上了少主公。
……
“你确定了吗?那晚确定就是她?”
裕昌郡主沉着脸,眼里闪烁着怒火,咬牙道。
楼缡点头,不怀好意道,“就是她,那晚不少人都看见了,错不了!”
“好一个程少商!!”裕昌郡主气得拍桌,脸色铁青。
那晚是她丢过最大的脸,大父骂她不说,走哪都觉得有人指指点点,裕昌郡主哪受过这种委屈,她不记恨冷漠无情的凌不疑,也不认为自己错,所有的迁怒都到了那个戳破的人身上。
要不是她捣乱,他一定会救她的!
程少商!!
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楼缡想到了什么,愤愤道,“不仅是她,她那个妹妹也不是个好东西,不知怎么的竟让善见公子抛绣球给她!”
“什么?!!”
“善见公子抛绣球了?”
在场的人徒然爆发,一双双眼睛目光灼灼。
有不少人当晚是没去的,此刻是又气又懊恼。
她们与裕昌郡主亲近,也提前知道了她的计划,所以那晚有意没去,没想到竟然错过了这么大的事,悔的肠子都青了,尤其在得知那程少音竟然拒绝了善见公子的绣球后,一个个嫉妒的面目扭曲。
“那程少音什么东西,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真是不识抬举!”
“定然是以退为进,好借机引起善见公子注意,心机深沉!”
话题走偏,一群女娘们对还未曾谋面的程少音口诛笔伐,活像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王姈一言不发,坐在中间脸色变化不定。
那边裕昌郡主她们已经在商量着怎么整治她们了。
这次是同仇敌忾!
袁善见就不用说了,所有都城女娘们的春闺梦里人,就是心有所属的裕昌郡主见到也目眩神迷。
至于凌不疑,就完全只能说权势是男人最好的装饰。
哪怕听闻他杀人如麻,狠辣无情,如地狱阎罗,可毕竟只是听说,虽然他一身冷气,生人勿近,可那相貌却是顶尖。
允文允武不说,更是手握重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皇子都要避其锋芒。
在这个夫荫妻,父荫子的时代,不管为家族,还是为自己,凌不疑都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不过道理是这个道理,有那个胆子的还是少数,多数女娘都属于心里想想,一见人说不定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袁善见才是各府贵女们争相追逐的对象。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她们看他,如看天人。
以前他不曾对任何人特殊,大家还没什么,可如今他却步下了云端,对一个女子展现出了不同。
除了裕昌郡主,此时所有女娘们的仇恨都被拉到了姣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