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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凤凰涅槃曾几何:小赖的转变(1 / 1)


转眼进入了下学期,念了两年半一年级的我们,终于升入二年。3月5日,全市中小学开展“学雷锋,树新风”活动,并评选“学雷锋积极分子”。这天,小赖拿着“通知”问我:“我们能做积极分子吗?”我回答:“当然可以,只要做足够多的好人好事,就会当选。”

“我大哥说雷锋是傻X,他到底有啥英雄事迹。”小赖问道。

旁边的小国抢答道:“捐款,搀扶老人过马路,下雨时把雨伞让给别人,全是助人为乐的小事儿。”

听罢,小赖急匆匆跑到姜婉丽身边:“婉丽同学,从今天开始,背尹同学上下学的活儿,我们哥几个包了。”

第二天早晨,上课铃快响了,小赖气喘吁吁背着尹丽萍走进了教室,小心翼翼地把她搀扶进座位。没想到,尹丽萍脸色惨白,有些微喘。傅老师问道:“尹丽萍,哪里不舒服?”

尹丽萍带着哭腔回答道:“本来开始从家到学校挺好的,几个人轮流背我,很快就到了学校。可是,他们看到校园没有校领导,就背着我从校门口到楼门口来回走,都十几个来回啦,把我都颠晕啦!”说罢,全班哄堂大笑,连傅老师也笑了起来。

小赖说道:“对不起丽萍,今天是个意外,明天我们算好时间,能准时遇到领导,保证一遍成。谁说做好事不留名,为了二年六班的荣誉,我们做好事儿,一定要留大名。”全班又一片笑声。

进入了夏天,小赖组的好事名单中出现了十多次“舍身救落水儿童”的“先进事迹”。蹊跷的是,落水儿童大多数小赖组员的弟弟或妹妹或邻居。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舍身救落水儿童”的铁球子,居然在南湖出事儿了。

中午吃完饭午睡完毕,我和几名要好的小伙伴们正在上学的路上。就听有人喊道:“铁球子溺水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因为铁球子可是全校的“游泳健将”啊。有句俗话叫做“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没准儿铁球子今天大意了。人命关天,赶快去现场先看看。

我们几人跑到南湖河畔,看见一个树荫下围了不少人。我们忙跑过去,果然,树根下坐着铁球子。

我忙问道:“铁球子,咋的啦?听说溺水了,没事儿吧!”

铁球子不耐烦地回答道:“没事儿,班长。下午不去上学了,替我请假半天。”说完,披上一件衬衣灰头土脸般离开了,过去耀武扬威的劲儿已不见了踪影。

我回头一看,人群中竟然有七、八个五六岁的小朋友,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有些孩子我们认识,都是小赖组员的兄弟姐妹或者邻居。

只见一个胖乎乎大眼睛的小女孩自言自语道:“叫他做好事儿,叫他做好事儿,也让他尝尝呛水的滋味儿!”

联想到刚才铁球子的反常,我断定这背后必定还有故事。

我和小伙伴们把这几个小孩领到了别处,我将书包里平时积攒的糖果全部拿出来,每人分了一块。

我问那个胖乎乎的小女孩:“你铁球子哥是下水救你们吗?”

小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溺水了?”我接着问道。

小女孩停止了嘴里咀嚼糖块的动作,一声不吭,旁边的小孩子们也低下了头。

“小朋友,说谎话可不是好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哥哥,哥哥肯定不批评你。”

真实的情况让我们啼笑皆非。

半个月前,铁球子的确下水救过儿童。那些孩子也的确是他的邻居,是不小心掉到水里的。

铁球子的见义勇为行为,很快传到了学校,学校给予公开表扬,并号召全体同学向铁球子学习。

铁球子的壮举严重“刺激”并“启发”了小赖组的其他成员。接下来的两周,小赖组和铁球子“勇救落水儿童”的事迹竟然有八次之多。当然,落水儿童依然是他们的弟弟、妹妹或者邻居小孩儿。

可能因为这种事儿太多,这些落水儿童最后居然全“被逼着”会水了。

中午,几个小伙伴正在南湖河边捞蝌蚪,铁球子看到,“见义勇为”的心情立刻到来。他先将三个小孩先后扔入河里,然后脱去上衣跳入水中。

看到这个情形,岸上的小朋友彻底不干了。纷纷跳入水中,有拽腿的,有按头的,先“落水”的孩子也加入了行动,不一会儿,铁球子居然喝了不少河水。

铁球子心底还算善良,虽然遭此奇耻大辱,但面对邻居和弟弟、妹妹,并没有做任何反抗,任由孩子们摆布。等孩子们也“玩”累了,他才自己游上了岸。

回学校的路上,我们几个小伙伴们商议,绝不公布实情,否则,爱面子的铁球子会受不了的,也许会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并影响到小赖组的其他成员。

第二天,学校门口的 “好人好事宣传栏”中新增一则消息:

昨日中午,二年六班王铁生同学突遇几个孩子落水。王同学奋不顾身跳入水中,勇救落水儿童,这已经不是该同学第一次这样做了。可是,由于落水儿童太多,王同学精疲力竭,不能自己游上岸,后被几名落水儿童救起。学校号召全体同学向王铁生的见义勇为行为学习。

学校门口有两个公示栏,一个是“好人好事宣传栏”,另一个是“不正之风曝光栏”。一年前,小赖组成员名单多出现在后一栏,逐渐,前一栏中也有了他们的名字。最奇葩的是,同一名字经常在两栏中同时出现,被老师命名为“双榜题名”。

一天下课间隙,傅老师语重心长的对小赖说:“学习雷锋积极分子,单纯好事儿做的多,远远不够,至少学习应该及格,曝光栏上也应该榜上无名才行。”

小赖一脸苦相地问道:“老师,我们学习基础差,现在上课听不懂就看小人书,您以为我们愿意吗?”

傅老师说:“不急,我让我的同学辅导你们。今天开始下午自习课你们跟他学。”

没想到,傅老师所说的同班同学居然是体瘸老师王大军,二中的优等生辅导小赖组肯定轻而易举。以后的每天下午,小赖组成员都聚集在大军老师的办公室听课。大军不愧为高材生,因势利导、深入浅出、趣味横生的课程,居然引来更多的落后生加入。学习累了,这些清一色的秃小子就在大军老师的指导下,有模有样地练起足球或广播体操。不到两个月,小赖组成员居然跟上了我们正常的学习进度。自此,“曝光栏”中的小赖组员名单彻底不见了。小赖代表学校参加的广播体操比赛,居然获得了优等奖。

一天,小赖头缠着绷带,背着尹丽萍走进教室,没有了以前挂彩后的荣耀吹嘘,且是一声不吭读书的画面。

见此情形,傅老师没有直接问小赖挂彩的原因,而是向铁球子询问。

原来,昨天听说别班的小朋友校园外约架,小赖以“调停人”的身份出现在打架现场。没想到,双方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误伤在拉架的小赖脑壳上。还是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小赖居然没还手,一场大架也以小赖的挂彩收场,双方竟然握手言和。

一晃,一个学期又结束了,小赖组三个成员,毫无悬念地被评为学校“学雷锋先进个人”,赖新平同学被评为和平区“学雷锋标兵”。一学期下来,二年六班教室后面荣誉栏被各种奖状所占据。

轰轰烈烈的二年级终于结束了,我们的抗大小学也毕业了,二年六班全体也顺利地升入了望湖路小学。

此时的望湖路小学,全校学生已由原来的700人,突然增至1200人,全校20多个教室显然不够,只能两个班共用一个教室,采取二部制授课,分上、下午两个时段,每个班每天授课半天,其余时间均在学习小组活动。

三年六班的班主任老师名为肖明慧,据说是望湖路小学最优秀的班主任之一。肖老师面容消瘦,身材削弱,然而,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

第一天上学,按惯例全班点名,一番下来,肖老师居然记住了全班每位同学的名字。第二天,把每个人的特点,尤其曾经获得的奖励,如数家珍般一一道出,这种超强的记忆力让同学们好不钦佩。

此时,持续两年的批林批孔运动依然在全国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毛主席又提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全民动员,全民备战,准备与苏联打一场史无前例的核战争。

东北工学院常规放映地点就是体育馆,每当有新片上映,人们摩肩接踵扛着自备的凳子或椅子,奔向东工的东北角。

这天全校组织同学集体观影,科教片《人民防空》,片中详细介绍了针对原子弹袭击的种种措施,还教授人们如何用步枪或机关枪打飞机,看的我们是一头雾水,索然无味。但是,比起过去的《新闻简报》,还是感觉国产影片在题材方面有所进步。当时,全国7、8年没有生产故事片,如想看情节片,只能看几部朝鲜、阿尔巴尼亚、罗马尼亚拍摄的影片。人们对此还编出顺口溜:“中国电影新闻简报,阿尔巴尼亚电影飞机大炮,朝鲜电影又哭又闹,罗马尼亚电影搂搂抱抱。”

影片结束,校长立即布置给全校师生四项基本任务:

一,号召每人捡拾废钢铁,支援社会主义建设;

二,全校师生见缝插针种蓖麻,秋天奉献蓖麻籽,支援国家的润滑油产业;

三,每人每周至少用一天时间去工地进行义务劳动,支援国家的全民防空事业;

四,每家每户贴窗花,以备爆炸冲击波对玻璃的破坏。

对于藏龙卧虎的三年六,这些任务小菜一碟。

先有小赖组跑马圈地,在院内的犄角旮旯开荒获得“良田”10亩,全部种上了蓖麻,秋天的任务肯定超额完成。

接着巧手尹丽萍带领全体女生,一天时间全教室窗花安置完毕,并手把手教大家如何制作防震窗花。

后有小国发明了一款探测器,准确勘察出东工院内废钢铁掩埋地,不日组织全员开采。

至于上工地义务劳动,大力早已联系完毕,并将全班同学分组排班,安排妥当。

最繁重的当属挖掘废钢铁。小国探测到是东工机械厂文革前的机加废料,以废钢屑为主,成片沉睡于地下浅层,需用工具挖掘,手推车搬运。

三年六班集中一周时间,挖掘出废钢铁尽百吨,全员提前半个月超额完成了任务,成为望湖路小学唯一靠集体力量完成任务的班级。

至于蓖麻地,积极的女生全部承包,按时除草浇水,植物长势良好。

紧接着学校组织足球赛,三年六班当仁不让地获得了年级冠军。友谊赛将四年组冠军也拉下马来。

全班团结一致,斗志昂然,课堂纪律无以伦比,作业和课外读物完成率也是全学年组第一,原来最差的班级,居然现在各路领先。肖老师一天也高兴得合不拢嘴,鼓励、表扬,赞美之词,经常也挂在了他的嘴边。

小赖“凤凰涅槃”的故事我讲完了,大象若有所思地说道:“小赖绝对不是一位简简单单的人。经我们走访了解,小赖这几年做了大量的善事,而且从不留名。如,供养孤寡老人、捐助失学儿童等等。就连尹丽萍这三十多年的生活费,都是他匿名捐助的,直至尹丽萍去年过世。而且,他还是位虔诚的佛教徒。盛京的所有寺庙都得到过他的捐赠。在家里,他还建立了一个‘念佛堂’,坚持每日诵经。”

婷婷说道:“小赖最大的优点是没有老板架子,不像他二哥,把所有员工都看成分他钱的,对待员工苛刻无比。”

我说道:“看来,我们真的应该重新认识小赖。”

大象建议道:“小宇,把你刚才的叙述有空写成了小文,我让一丁冒充你给小赖看看,观察一下他的反应。毕竟,儿时的情感最真挚,做不了假,也许能发现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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