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
兰时突然很想哭,可他已经太久没尝过哭泣的滋味,翁动嘴唇,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力的将余安搂在怀里,仿佛要将骨血与她融合。
你不是最会保护自己了么?平时有什么危险都不会上前的。
为什么这一次要挡在自己前面……
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次?
你可知道,这是必死的局。
"师尊厌恶值清零,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撒花撒花!"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去。
兰时一股狠力,将自身的神力全部传入余安体内,圣白的光芒自内而外发散出,想护住已经消失的心脉,可依旧无济于事。
"神之手。"
眼尾猩红,兰时如神子堕落般不顾一切,只想给眼前人最后的希望。
樊君泽心中倒是十分畅快。
弄巧成拙啊,虽没杀了想杀的人,但也杀了个他在乎的人,看这痛苦的反应,啧啧啧。
阴阳两隔,果真有趣。
看到自己心里的人死在面前,不比杀了自己更难受?
"哈哈哈,你以为你能躲得过我的"破神"吗?看看吧,"破神"一出,人神俱灭!你怀里的人怕早就是一具死尸了吧?"
樊君泽畅快的大笑,面容有些扭曲,没有什么是比看别人痛苦更开心的。
有些痛苦,可不止在身上。
心里的苦,才最苦……
兰时重归死寂,抬起眼皮平静的看着疯了般的妖皇,宛如在看一具死尸。
他狠狠扼住樊君泽的颈脖,见笑都觉得作呕,他怎么可以?
"堂堂妖皇,也会使这种下作手段?怎配担得起一个皇字?"
随着力度的加大,樊君泽胸腔中的氧气越发稀薄,奋力挣脱后他吐了口血沫。
"向死而生罢了,我可死不了。"
"三千年前我没死,你一个人又能奈我何?秘术的时间快到了吧?瞧瞧你的样子,很快你就会可怜又卑微的祈求我手下留情。"
樊君泽光是想想就兴奋的浑身颤栗。
他就是疯子一般的存在,从小被称作怪物,喜欢看濒死的小鸟在手里挣扎,喜欢享受虐杀的快感,喜欢看血从脉管里喷涌出来。
所以到底在对他期待些什么,妄图改变吗?
兰时泄了力。
就算再不愿意承认,这仗,他们已经输了……
凭借妖皇不死的逆天天赋,就算此刻他们占据上风,之后也是一样的结果。
到底什么是恶?不死的敌人已经给他们判了死刑。
凌悠虎口崩血,硬生生破开重围,宛如杀神一般,一身煞气。
祭司见状,被他身上慑人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冲两旁的妖士大喊。
"你们上啊,快上!把他赶下去,快!"
丑陋的面容让凌悠心头厌烦,在危险面前,谁的命不是命?
"给她陪葬吧。"
男人冷漠的宣判死刑。
"啊啊啊啊啊。"
凄惨的叫声戛然而止,凌悠抽回剑,嫌恶的看着剑上血迹。
真恶心。
新一轮碾压般的屠杀开始。
兰时缓缓下落,长袍拖在地上,抱着余安的尸首一步步走向宗门众人。
"师尊,小师姐……"
"仙尊……"
弟子们担忧余安情况。
就算从前他们有再多不满,此时心中也不想他出事。
可兰时脸上的神情着实可怖,阴沉又冷郁。
在嘴边的话就突然卡住了。
看着被吓得像小鸡仔似的弟子,殷折叹气,示意众人噤声。
眼神扫过他怀里护的严严实实的人,便已知结果……
"喂,你,"
兰时身形突然咧翘,幸好殷折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
"时间到了。"
男人闭上眼睛,喃喃自语,似乎已经向命运低头。
神环退去的他已是强弩之末,精血燃烧殆尽。
他拼尽一切,最后换来个死亡的结局。
多可悲,又多可笑?
兰时拼命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想要不那么狼狈,可惜鲜血还是汩汩的从四窍中流出,红的刺眼,让人心惊胆战。
好像下一刻就会死去……
此时,这一幕在众人心头狠狠一击。
师尊已经坚持不住了。
看着双膝跪地,可脊背仍然挺直的人,殷折才有些明白,为什么师尊先前让他别那么依赖占卜之术。
知晓天命又如何,能改变天命吗?
完了。
是所有人心里的第一念头。
但他们不会再后退了,大师哥和宫师兄他们战至力竭也没后退,又有什么理由再退缩?
甚至连平时令人讨厌,最好吃懒做的小师姐也因此而死……
不少人都在抹眼泪,眼神却无比坚毅。
钟小默哭的最厉害,有感动,有害怕,也有一股执拗劲。
在生死面前,他们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心灵震撼。
真正的战场不是古书上描述的,也不是幻笔图可以画出的。
真正的战场,残酷,无情。
左情心如刀绞,死命的揪住胸口,不敢靠近。
她最会救人了,连师傅都说她天赋异禀,是个百年来的医学天才,就应该治病救人。
可,她连最好的朋友都救不了?
眼睁睁看着余安离去,却无能为力。
自己这一身医术……一身医术啊。
好沉闷,明明救了那么多人,最不想离开的,再也不会回来。
小安……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是否选择脱离世界。"
化为魂魄的余安看着他们反应,心里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
"脱离。"
一切都结束了吧,这荒谬又奇幻的旅程。
……
睁开眼,不再是那一次又一次的纱帘了。
洁白的天花板,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余安浅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着光,她伸手挡住阳光,光却透过缝隙照射在脸上。
回来了吗?
真的回来了。
余安应该高兴才对,因为她努力了那么久,终于能得偿所愿。
可无法忽视的失落和空虚,怎么回事?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谁挖走了一块。
"小统?"
少女试探性的呼唤。
沉默,这一次是真的再也没有回应。
好吧,意料之中。
那个古灵精怪又不太靠谱的小统走了,它会有另一个宿主吧,肯定比自己靠谱。
这么想着,余安不禁苦笑。
开心起来!开心起来……
就当是一场梦。
"余安,你可算醒了!哎。你怎么哭了?不舒服吗?"
齐欢欢推门便看见余安呆坐在床上,一滴一滴晶莹的泪水不要钱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