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病房里来了一位全副武装的蒙面人,无法看清对方的脸,他正小心翼翼地靠近打呼的宋燃。
“唔-—”,宋燃被从背后偷袭,捂住了嘴巴,身体挣扎着,惊醒了一旁的墨瑾。
墨瑾立马警觉地坐起来,“你想干什么?放开他,我们好好讲话”,她试着和对方讲和。
那人也算识相,松开宋燃,默默向后退了几步,“哈哈哈——,是我”,他快速摘下口罩、墨镜,露出了那张精致的脸。
“梁晨!”
二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走廊内,护士探出头,瞪着病房内说道,“说话小声点,病人需要休息”。
梁晨捂住脸,急忙低头鞠躬道歉。
眼看着大家都被早上的事情吓清醒了,宋燃去门口早点摊买饭去了,留下梁晨照看墨瑾。
“不好意思啊,晚上的宴会我腿这样,也没办法露脸”,墨瑾内疚地看着梁晨。
梁晨看着她打着石膏的左腿,怜悯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昨天宋燃给我打电话说过了”。
墨瑾心想果然这睡一张床的消息还真是互通的,宋燃还真是天大地大报备最大。
走廊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陆陆续续的人也多了起来,她连忙让梁晨把口罩戴好,不一会儿,宋燃买饭回来了。
周思朝向科室申请过调班了,上午交接好会过来陪她。就这样,匆匆忙忙吃过饭,墨瑾就打发他俩快点离开了。
森惆怅地坐在电脑前唉声叹气地,季浅宁觉得他没有之前的兴致那么高了,误以为他是因为墨瑾住院,最近无法见到她,而萎靡不振。
“喂!别叹气了,她后天就出院了,之后一个月她在家办公,我们可以去看她”,季浅宁安慰着他。
森假装了解,微微点头笑了笑。
他在想这盘棋究竟走得对不对,自己对于墨瑾来说是不是农夫怀里的蛇。
“对了,梁晨的私人宴会给了工作室两个名额,墨瑾不在,要不你江湖救急一下?”
季浅宁充满期待的目光里,森看到了忧郁的自己,慌忙改变了表情,应声道,“当然可以”。
“邀请函给你,记得准时出现”,季浅宁将邀请函递给他,非常郑重地叮嘱着。
森比了个OK的手势,将其插进了随身携带的单肩包侧面口袋,露出来半边字,他歪头着,表情逐渐凝重,顺嘴嘀咕了两个字“梁晨”。
景安大厦里员工各自忙碌又紧张地处理着手头的事情,和马路下喧嚣而过的车以及对面商场无限循环的广播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景晏踏进公司,阳光透进玻璃使得每个人的工位波光粼粼的,他如今只觉得这光线晃得人心烦。
他命令身旁经过的员工拉起百叶窗,然后加快脚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Alex推门而入,“老大,你让我回来,是有什么新的安排了吗”,他激动地搓搓手。
“你把我给你的邮件,原封不动地抄送给景明”,他冷冷地说道,解开了衣领的扣子,他从进来就觉得气压低到上不来气。
Alex小声回答着,“哦”,然后坐在对面的工位上,失落地抄送着邮件。
最近Bel有设计室的事情要跑,已经很久没有音讯了。他目前只知道李大江回国了,李程的消息被封得密不透风,躺在病床的林震宇和猜不透人心的杨雪,再加上城府颇深的景明,这些人加上牵扯出公司的事情,让人的心情不断炸裂着。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林景晏正为眼前的所有事情发愁时,Bel发来了一封邮件,他迫不及待地点开,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三年前,李程被安排进公司,不久就被派遣去了长期合作的海外研究室,专门搞生物制药研发。
没多久传来噩耗,由于当天的合作伙伴没有检查好实验设备,管道泄漏引发爆炸起火,室内两名工作人员大面积烧伤,捡回来的命纯靠医疗器械吊着一口气。
后来,李程很快被转移出了医院,至于去了哪里,消息保密。
林景晏回复了邮件一句话:查出来当时烧伤的另一位工作人员。
周思朝步履匆忙地拎着饭来到了墨瑾的病房,她看见周思朝的瞬间,洋溢着笑容说道,“你来了”。
“嗯,你交代的换洗衣服在包里,还有笔记本电脑”,他将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上。
墨瑾挪动着屁股,侧身挨到床边,翻出了包里的电脑继续赶工了。
“你要不先吃点儿,再继续”,周思朝拉出小桌板,从兜子里拿出饭盒,整齐地摆放在墨瑾的面前。
墨瑾的现在一心想看周思朝发的邮件,她太想解开落水的谜团了,心不在焉地附和着,“你先放这里,稍等我回复些重要的邮件”。
周思朝没有回话,他将东西归置好以后,悄悄地坐在一旁打着瞌睡。
墨瑾仔细地翻阅着邮件,面部逐渐开始僵硬,里面涵盖的内容不仅仅是杨雪的过往,还提到了一个她熟悉的名字“李程”。
杨雪是川河周边乡镇出身,全村供出来的唯一女大学生,有一个小时候就定了娃娃亲的老公叫李大江。
等到杨雪毕业在川河稳定以后,李大江带着他们的儿子从村儿里来到川河投奔杨雪。
杨雪进了景安,那时候还是一个在攀升的公司,她从销售一步一步爬到了特助的位子。李大江为了不拖后腿,在一家工厂当保安,那家工厂正是墨瑾家的钢材厂。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大江突然离开了这座城市,杨雪带着李程嫁给了林震宇,顺理成章成了总经理,结果,这个总经理的位置一坐就是二十年。
现在,虽说她没有升职,但是自从林震宇住进疗养院以后,就将董事长的特权全权下放给了她,林景晏回来都不能撼动她的地位。
李大江杳无音信以后,李程自从三年前出国以后就消失了。
墨镜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紧盯着屏幕。
“回复完成赶快吃饭吧!不然一会儿都凉了”,林景晏打断了她的思路,小心地询问着。
墨瑾冲着他笑了一下,乖巧地合上了电脑。
吃完饭后,墨瑾拜托周思朝帮忙去预约了明天看心理科室的单子,紧接着,躺下小憩了。
突然,一个护士敲门喊道,“周医生,有个人非要找您,根本拦不住”。
见护士懊恼地说着,周思朝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转身问道,“是哪一个病人”。
“就是站在护士站的那个”,他顺着护士的手指看了过去,不等护士的叙述,急忙走了过去。
他一把将男人拽进了消费通道内,震惊地说着,“你怎么到这来找我了”。
“我是来告诉你我们的计划接下来该如何执行”,李大江压了压帽檐,小声地解释着。
周思朝斥责反驳道,“这个地方不适合谈事情,不如你留下联系方式,明晚我再联系你”。
“来不及了,他们马上要开展新一轮的计划了”,李大江慌张地收紧了嗓音。
“我取回了家里的名单,也拿到了你说的东西,你指的合作是让我来揭发这件事,还是要做什么其他事情”,周思朝摊开双手,不理解地质疑着。
“你爷爷的医院非法移植器官确有其事,景安集团和其他知名企业也的确注资了,你拿到的就是明摆着的事实”,李大江掷地有声地还击着。
“所以呢?我就应该相信你的话,况且他已经死了,我和他没有关系”,周思朝压低着嗓音。
李大江丝毫不顾及周思朝此刻的心情,单刀直入地说,“你手上拿着的就是一部分证据,如果可以请名单上做手术的人当证人,完全可以提起诉讼,揭露这些伪善的企业家,还世人一个公道”。
“你这么做的目的呢?我仔细查找了,名单里压根没你,这么多年了,你为何煞费苦心地找我翻出往事?又怎么笃定我会去做”,周思朝继续争辩着。
“我的家人差点因为此事死去,至今都无法回来直面此事,我恨这个项目,恨那些可恶的资本”,李大江咬牙切齿的样子,令周思朝不禁脊背发凉。
“我会再考虑的”,周思朝说完就背身准备离开。
“我还会再来的,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李大江冲他喊道。
此时,墨瑾正捂住嘴巴,躲在消防通道的墙背后,她瞪大了双眼,扶着墙向后挪了几步,拄着拐杖跳回了病房。
兴许是外面的动静惊扰了他们,周思朝严肃地警告李大江,“我先出去,你再出去,找我不用挂号,拿着我的号码”,他掏出裤兜的便笺纸写了一串号码递给李大江,就飞速追出去。
等他朝外面走去,只有窜动的复查的人,以及奔波的护士,他叹了口气,也许是自己做贼心虚的幻听罢了。
墨瑾回到病房缓缓躺下,她的内心久久无法平息,她听到了和周思朝对话的男人,那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就是自己想寻找到的声音,不过不知道他是谁。
她刚才想要让周思朝去楼下带咖啡,因为下午要赶工作。出病房向护士打听,向他离开的方向走去,刚到门口就听见了争执,她安静地偷听着对话内容,没想到信息如此炸裂。
不一会儿,周思朝推门进来了。
“你干什么去了,我醒来你就不在”,墨瑾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
周思朝语气十分平缓地回答,“刚刚有个病人询问点儿事,我去回应一下”。
墨瑾伸了个懒腰,撑着身子坐起来,拿起电脑工作了起来,她给宋燃发了条消息,“拜托帮我查一下周思朝爷爷的事情”。
宋燃看到这条消息先是震惊,紧接着平静地回复了“OK”。他知道,墨瑾一定是又想起来什么了,自己抽空照做就好。
穿过酒店的草坪和长廊,就可以看见简单白色基调为主的宴会厅,这里的每位来宾都身着华丽的礼服。
靠近门口的位置,摆放着梁晨的等比例人形立牌以及大型海报,往里走靠近玻璃窗的位置摆放着花岗岩的长条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餐盘,精致的彩色小点心码放在上面,桌子两端垒起了香槟塔。
中央的巨型落地灯的正下方铺着橘红色的珊瑚绒地毯,四周的立柱上用芳香的玫瑰环绕着,墙壁上还有几幅巴洛克风的油画,整个画面华丽又朴素,华丽在人在物,朴素在景在位置。
梁晨特意选了比较偏僻的酒店,邀请的除了圈内多年好友,还有自己信任的合作伙伴。
七点的钟声敲响了,梁晨在掌声中被推进地毯中心,他带着甜美的笑容,从容地调整好位置,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宣讲着自己今年的成就,演讲结束,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森穿着一身纯白色刺绣西装站在季浅宁身旁,因为着实口渴,就想去拿香槟,奈何四周因为掌声完全听不清讲话,他俯在季浅宁耳边说了句“去拿酒”,就离开了。
然而,没人注意到对面人群中有个穿银色高叉礼服的女人,眼神锋利地盯着季浅宁,手中的酒杯被攥得直响。
当乐团的小提琴手拉响柴可夫斯基的“The Nutcracker”,那个女人举起酒杯径直冲向季浅宁,顺手将蓝色鸡尾酒朝着她的白色露肩礼服泼了上去。
季浅宁摊开双手震惊着,紧接着愤怒地抓起女人的胳膊,怒声斥责道,“你有病吧,向我道歉”。
“我只是见不得你勾引别人的样子”,女人踉跄地大声嘟囔着。
慢慢地在他们四周聚集起了一小撮人群,梁晨拨开人群向这边走着,森也从长桌那里放下酒杯大步走来。
“姜妤!你在发什么疯,跟我走”,森拉着她的胳膊要离开。
季浅宁见状松开了手,质问着森,“喂!她是你什么人,你这么急着带她走,被泼的是我”。
姜妤靠在森的身上,拉扯着他的脸,“你只能是我的,不许看别的女人”。
Alex这会刚吃完点心打算离开,看到这里人头攒动,就挤进来凑热闹,结果看到了眼前三人的“修罗场”。
“L——Lemon”,他结巴地说着,咽了口唾沫。
季浅宁指着他俩说,“仗势欺人啊,今天她不道歉,你别想拉她离开这儿”。
梁晨冲在季浅宁边上小声说,“她是风远派来的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她都喝多了”。
“风——风远,那怎么了,大公司了不起,可以随便欺——欺负人?”季浅宁大声嚷嚷着。
梁晨在她耳边解释着,“可是你们项目的投资人是他们占大头”。
“你怎么不早说”,季浅宁的语气明显削弱了,“这次算——算我倒霉,下次不会放过你的”,说罢,她扭头挤出人群,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梁晨继续招呼周围的人继续享受晚宴,扫视人群的过程中盯着森和姜妤多看了几眼。
森抬头扶着姜妤路过梁晨的时候,夸了一句,“Iris很美”,匆匆离场了。
梁晨定在原地愣了几秒,恍惚感扑面而来。
草坪外,Alex追上了季浅宁,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小心着凉哦,柠檬女士”。
季浅宁闻声转头看了一眼,“是你,Alex,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讶地问着。
“我替老板来的”,他掏出了口袋的名片递给季浅宁。
在那一瞬间,季浅宁的脸瞬间拉垮,这小子是景安集团的,他是林景晏的助理。
紧接着,Alex伸出手说,“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你是哪个公司的”,他探头询问着。
“呵——呵呵呵,我是森的助手,森的助手”,她尴尬地笑了笑,季浅宁心里默念一万遍,千万不能露馅儿,她害怕上次酒吧讲的话被这呆头小子散播出去,想着想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Alex思索着,“咱们那么熟了,你带我一程吧,我还没问你后来几天怎么不去酒吧了,我再没见你”。
季浅宁勉强地笑着,“工作太忙,出差啊加班的”,在一番强行解释中,二人叽叽呱呱地一同乘车回市区了。
宴会结束,梁晨给宋燃说着今天的事情,宋燃惊讶地看着他,焦急地翻动他身体,检查他有没有被季浅宁摔伤。
梁晨解释了一通,趁着宋燃睡着,去书房打开电脑,给一个陌生邮箱发送着,“任务完成了,什么时候让我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