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血红色,街道蒙着一层薄薄的雾。
周思朝休假一天,不过他没有告诉墨瑾,像往常一样给她写了便利贴,做好一切家务就出门了。
这几天,他都在抽空研究那份十五年前的领养名单,做了无数次对比,一直没有找到符合“姜礼”这个名字的信息,唯独有两个年纪相仿的,登记性别却是男孩儿,算起来也有二十五六了。
大概是临近入冬了,干枯的树枝作响,寂静的道路只有他这辆车一路向西。
穿过市区向西再开一个小时左右,看到了那幢墙壁泛黄的巴洛克式建筑,从远处望去穹顶和血色的天空连成一线,是诡异的震撼,不禁令人汗毛竖起。
他将车停在街道旁,穿过暗绿色的草坪,按响了门铃。
院长迈着小碎步跑上前来迎接他,脸上挂着喜悦的表情。
院长是一个戴眼镜的胖胖女人,眼睛比较小,她笑起来有两个明显的梨涡,穿着普通的衬衫裤子,看起来有点儿小了,挽起袖子,胳膊上有勒出的红印儿。
周思朝搬着一箱书籍跟在院长后面走着,他环顾四周发现内部变了,除了庭院的那棵参天大树没以外,其他地方多少都有点不同。
上了主楼的二楼,他来到了院长的办公室,布局陈设还是老样子,屋内正对着大门的是简洁的木头桌椅,靠近门的位置有一个玻璃茶几搭配着长条的花布沙发,沙发旁边挨着饮水机,窗台上放着一盆冬眠的月季。
“很久没回来了,看看咱们这儿有什么变化没有?”院长用纸杯接了杯水给他。
周思朝假装思索着说:“除了您还是那么亲切,我看内部格局和以前都不太一样了。”
院长:“对,你们那批孩子走后,咱们院里整体翻修过,为了给孩子们有个更好的环境。”
周思朝:“嗯,确实,我看外面挂了不少空调外机,这样入冬孩子们晚上待在屋子里也能舒服些。”
院长推了推眼镜,跳到另一个话题问道:“小朝,你要十五年前的领养名单具体用来查什么事情呀?”
周思朝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哦,我想看看除了我被钟良领养,还有没有同期被医院领养的,也好给自己拓宽路子。”
他没有说真话的原因,首先怕自己查的事情牵扯到福利院,给院长和孩子们带来麻烦,其次,也不知道院长知不知道钟良带走自己的目的,怕院长明明知道自己是一颗棋子,还拱手将自己送出去。
院长喝着茶杯的水,愣了愣,揉搓着无名指说道;“抱歉啊,我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你也知道,咱们这儿每年都有孩子被领走,你那批领走的太多了。”
“您别这么说,当年是您给了我们一个家,让大家有容身之所”,周思朝摸了摸鼻子,慌忙地摆手解释道。
继续和院长寒暄了一会,他借口上厕所,离开了办公室。从门口出来,他远远望见了一个小女孩蹲在操场上哭泣。
周思朝急忙下楼快步走去,默默地俯身半蹲,掏出兜里的水果糖,温柔地说:“妹妹,怎么啦?叔叔给你糖果,不要哭了好不好。”
小女孩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抽泣着说:“哥哥,我说的是真的,他们都不信我,半夜院子里真的有鬼魂,呜呜呜——”
周思朝拍着她的肩膀说:“不可以哭哦,女孩子可是小仙女,哭多了魔法就失灵了。”
小女孩说:“哥哥,你信我的话吗?我不是骗子。”
周思朝认真地望着她说:“哥哥信你,仙女的话必须信。”
小女孩慢慢停止了哭泣,周思朝给她剥开糖纸喂给她吃,拉着她的手走向小孩当中,严肃地说:“小朋友们,我们不可以随便质疑别人,每个人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利,轻易嘲笑他人是不对的,搞小集体欺负女孩子是可耻的行为。”
小孩子觉得他有点可怕,纷纷跑开了,唯独一个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站在树下盯着他,水汪汪的眼睛好像有话要说。
他走上前,刚想和小男孩搭话,楼上,院长大声对他喊道“小朝,他不会说话!”
周思朝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他就像是当年那个孤僻的自己,没人理解自己内心的世界。
小男孩悄悄牵起他的手晃了晃,周思朝蹲下来轻抚着他的小圆脑袋,温和地说:“叔叔把糖给你,下次再来看你,乖乖听话。”
此时,院长已经下楼向操场走来,周思朝告别小男孩后,询问院长:“他天生不会说话吗?”
院长无奈地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几个月前高烧不退,后来就哑巴了,声带受损。”
周思朝:“如果以后有好的治疗方案,我替他出医药费。”
院长只是微微点头,也没有多余的话。
转眼间快到中午了,院长要留他吃饭,他以工作为由拒绝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他回忆着刚才的画面,院长的无名指有戒指的压痕,他记得院长一辈子没有结过婚,可以说是把自己奉献给了福利院,说到福利院整改,她也不是很想提起,总觉得有点奇怪。
墨瑾早上在办公室偶尔想事情出神,季浅宁询问了很多遍,她都说自己没事。
不一会儿,季浅宁敲击桌子引起她俩的注意说着:“森早上来电话给我说,下周起他们工作室的人要来咱们这里办公,咱们今天得给他们整两个工位出来,辛苦一下,加个班。”
实习生表情不太好,闷头嘀咕:“帅有什么用,帅哥还不是害我加班!真烦人。”
墨瑾听见咳嗽了两声,和实习对视着挑眉,忽然,揉着太阳穴说:“季老板,我离森住的近,不然把钥匙给我,我带给他,明天让他们自己来搞吧,周末加班不地道”,然后小声趴在她耳边说:“明天我要去医院,求求你让我早点下班休息。”
季浅宁思考了片刻说:“好吧,那就这么办!”
“耶嘿!不加班万岁!”实习生开心地举起双手挥舞着。
季浅宁瞪着墨瑾低声说:“就你会为人着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小丫头,我可看见小动作了。”
“你最宠我了,这次任务我一定更完美地做好,辛苦了”,她站在季浅宁身后,帮她揉肩放松着,感慨一周的时光飞逝,又要去医院啦!
宽敞明亮的单人病房里,窗户大开着,梁晨坐在床对面的靠椅上,他一点一点地削苹果皮,想要保证皮不被断截。
床上的中年人嘴角抽搐着,他除了腹部盖着被子,四肢僵直地晾在外面,任凭他怎么哼唧,宋燃完全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霜降已经来了,梁晨最讨厌的季节也将接踵而至,因为对他来说有一位很重要的朋友,死在了那个冬天。
——咔嚓——
伴随着中年人的声音停止,苹果皮断了,他小心收起水果刀,阴沉着脸起身,猛地把苹果砸在了对方的腹部,“你就不能安静点,瘫在床上都不能安静点,”抱头咆哮着,“要不是你是最后一个见林杨晨的人,我是不会来看你的,死老头子!”
护士闻声赶来,推开门看见戴着口罩和帽子的梁晨,他热情地和她说:“辛苦了,还请多给他通风,今天我就先走了。”
“你儿子要走了,老头你真有福气住这么好的病房”,护士竖起大拇指夸赞着梁晨。
梁晨走出病房脸色立马变得冷漠,要不是因为他是林杨晨的亲生父亲,自己是不会管这茬的,他得活着,得活到他找到林杨晨,林杨晨必须亲手来折磨他。
他坐电梯下楼,刚出电梯,恰好有个男的快速冲进电梯,他来不及反应,电梯门就被关上了,他隔着口罩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烟草味儿,在原地定住愣神,迟疑了几秒,被过来的经纪人带走了。
早晨,周思朝煎好面包片和鸡蛋端在桌子上,他手拄着脑袋静静地靠在椅子上,等墨瑾洗漱完毕来吃早饭,然后顺路带她去医院。
墨瑾嘴里叼着面包片,她看了眼正在闭目养神的周思朝,动作很轻地拿起手机专注地发消息,不一会儿,森的电话打过来了。
森慵懒地说:“找我干什么,姐姐~”
她赶紧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快速应答:“我早上还有事情要处理,钥匙一时半会送不过去。不然放在你们小区的门卫室,你自己来取?”
“唉——”电话里传出一声长叹。
墨瑾解释道:“我也想让你方便点,真的是因为有事情,辛苦你一下。”
森那边没了声音,过一会儿,她听见女人的声音,电话被挂断了。
她注意到周思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盯着自己,她尴尬地笑了笑,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手挡在嘴前面,含糊其辞地说:“走吧,我吃好了。”
墨瑾把钥匙装在兜里,出了楼栋收到森的短信“中午在医院门口见”,她觉得巧了,原来周末都会把时间留给医院。
今早乌云遮住了太阳,一时半会儿道路的积雪难以消融,上面浮着一层薄薄的冰。
周思朝小心驾驶着,频繁地关注着后视镜。
墨瑾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眼睛向外不停地瞟着,去医院的路,按照平时这段距离并不算远,今天除了天气原因,也因为她内心的焦虑,感觉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脚底下会不会凉,你穿得太少了”,周思朝用手试了一下风口的温度,她摇着头说自己不冷。
墨瑾想到上次看诊结束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汗,庆幸今天只穿了毛衣,十月份已经开始供暖了,医院的人从来都不少,单靠人体释放的热气都能闷死个人。
抵达停车场,她告别周思朝,自己坐直梯去心理科室。
刚进电梯就跟上来一个胡子大叔,他没有按楼层,可能和自己是一层下的。她自动向后退了退,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发呆,等到达的时候,听见大叔咳嗽的声音,反应过来后快速走下电梯。
她站在诊室门口抽好号码是第四个,前面还有一位。由于长条椅子上挤满了人,狭长的过道,她只好贴近窗户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诊室的门。
等了半个小时后,护士探出半个身子用浑厚的声音喊道:“四号,墨瑾,在吗?”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举手大声说:“在,我就是”。
护士上下打量着她,说:“到你了,进来把门关好。”
墨瑾揣着疑问走进了诊室,回忆着上次来护士是一个女生,她记得预约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排班医生是李医生,李医生的助手不是小姐姐吗?她紧跟在后面,关好了门,按照要求躺在了诊疗沙发上。
她总觉得男护士的侧脸有点熟悉,伸头注视着,刚想问点什么,被李医生打断了。
“你最近的情况怎么样啊?上次开了药,有什么反应没有”,李医生拿起钢笔记录着她的信息。
墨瑾重新躺好,“我又做噩梦了, 相比之前的药,这次加上失忆症的药,做噩梦和被惊醒的次数有点频繁,晚上还会心悸。”
“你过来,把那个薰衣草的精油涂在她的太阳穴上,把那个安神茶给她喝30ml”,李医生使唤男护士辅助自己,“你把这个喝完,盯着我手上铃摆”他继续和墨瑾沟通着。
墨瑾接过量杯一饮而尽,男护士轻柔地把精油涂在她的太阳穴,退在了医生的身后。
她静静地看着铃摆,不知过了多久,眼皮累地垂下,双耳的听觉越来越弱,走廊的吵闹声消失了。
李医生走出了房间,另一个白大褂的光头医生悄悄坐在椅子旁边,继续接下来的治疗。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是一间陌生的教室,紧接着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你真好看,你缺钱的话,我可以帮你”,接着把双手放在了她的胸部。
男护士站在光头医生后面,他注意到墨瑾痛苦的表情,她嘴里喊着“不要碰我”,吓得他摘下口罩生气地抽了光头医生脑袋一巴掌,“你给我想办法控制住他的梦境,找你给她恢复的记忆,不是想起噩梦!”
光头医生委屈巴巴盯着他,“林总,你当时给钱,没说过她的记忆有这么复杂啊,要恢复的话,有利有弊,是好坏参半的。”
她的额头布满汗珠,嘴巴哆嗦着。
他紧紧地握着墨瑾的手,仿佛同她感同身受一般,表情痛苦地跪在她身边。
墨瑾在用力推开身后的人之后,逃离了现场。她一路跑到了教学楼外面,顶着大太阳直到气喘吁吁跑不动的时候,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刺眼的阳光让她抬头无法看清,她遮住额头看清了握住自己的是林景晏。
接着,手边的林景晏逐渐虚幻直到消失,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正式又艳丽的女人,她的声音和之前梦里出现的一样。
“你就是林景晏的女朋友?我是她的妈妈,有事找你,一起吃个饭吧!”
那个女人仰着脖子高傲地俯视着自己。
墨瑾没有说话,紧跟在她的身后,走到了上次梦里出现过的餐厅。
“你想吃什么,看看吧”,她优雅地端起咖啡杯,像是施舍一样把菜单递给墨瑾。
她拿起菜单扫了一眼,价格不菲的海鲜和牛排,还有一些没听说过的菜品,“阿姨以我现在的水平,恐怕没办法请您吃这些昂贵的菜,”她把菜单180℃旋转放置在女人的眼前。
女人歪嘴笑了一声,“以他的生活水平来看,难道没有带你去过他以前经常去的场所?”女人轻蔑地看着她。
“阿姨,你是不是有什么偏见?我喜欢他这个人带给我的情绪价值,不是喜欢他能带给我的物质享受,以我现在的能力达不到,不代表以后我达不到”,墨瑾心平气和地解释着。
女人鼓掌说:“说得真好!他为了你,甚至可以抛弃去欧洲进修,你倒是有光明的未来了,我儿子的未来你也能承担吗?”
“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你的儿子呢?他只要肯努力,毕业以后一样可以提升自己,未来是攥在自己手里的,怎么能够轻易给别人呢?这何尝不是践踏别人的‘尊重’呢?”
女人沉住气,上下打量着她,平静地说:“你和他不是一路人,家里没大人教出来的孩子,真的不适合我们小晏。”
她深呼了一口气,“阿姨,我虽然父母早逝,但是对您基本的尊敬是有的,配不配得上,不是您来决定的,况且是林景晏先来招惹我的,您离开那么久,大概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儿子的喜好吧?”
她据理力争的样子,使女人缄默了。
半晌,眼瞅着女人拎起包要走,自己起身抢在她前面去买单,转身告诉她,“阿姨,一杯咖啡我还是请得起的。我和林景晏是势均力敌!不是一强一弱!”
墨瑾从当前的画面抽离出来,原来林景晏是被亲妈带去了欧洲,自己是不同意的,那怎么他还离开了。
紧接着,画面还是这家餐厅,对面的女人不是刚才的脸了,变成了一个稍微年轻一点,但是表情异常严肃的红唇女人。
女人挑起眉毛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皱起眉毛,苦思冥想着,忽然脑海中闪现的记忆,让她惊讶道:“您是林景晏的阿姨!”
“虽然是继母好歹也算个半个妈,他怎么在外面说我是阿姨”,女人撇撇嘴,看起来不大高兴。
她把咖啡端给女人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说,小晏的亲妈要带她去欧洲深造你知道吗?”
她被女人突然的一问给噎住了,愣了半天,“阿姨,我知道,但是我一般是不会干涉他的家事,选择去或不去是他自己的问题。”
“阿姨想说你劝劝他,出去的机会是很好的,小晏的妈妈如今很有能力,他过去只会对以后更好,对你也是保障”,女人一脸谄媚的样子,让她有点生理不适。
她喝着水,压了压嗓子,“我不需要他的保障,我看重的是潜力。”
女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一本正经地说:“那我要告诉你点事,等你听了,再考虑要不要和他分开。”
她盯着女人,没有再开口,眼神飘忽着。
“你的父亲是墨闻,你先别说话,听我讲,毕竟花钱什么都可以查到”,她看着墨瑾诧异的表情继续说着,“十几年前去世了,对吗?你有个姐姐叫墨理,心脏病去世的。小晏—林景晏!他也有心脏病,和你姐姐当年住的是同一家医院,他们的心源配型是同期进行的,不过同期器官库只有一个人捐赠吧?几乎是同一个月,虽说是费用问题,也不至于没有宽限时间,反正你姐姐没做成手术,他的移植手术做成功了。”
女人邪魅地笑着,端起咖啡不紧不慢地喝着。
“你什么意思?牵扯出我家人有什么事吗?”她冷笑了一声。
女人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缓缓开口:“傻孩子,他亲妈为什么不想你俩在一起,无非是怕你报复喽!当年是她拦截了别人救命的心脏,来救自己的儿子。我要是你,就分手让他从这个城市离开,免得以后知道真相膈应。”
此时,她低下了头瞪大了眼睛,身体正在剧烈地抖动着,她不是怀疑林景晏,而是不敢相信林景晏他们家当年做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原本有希望活下去的墨理,是被别人活生生剥夺了生存的权利。
“你仔细想想吧,反正最后他知道,以他那个脾性,你们还是会分手”,她云淡风轻地说着,“对了,分手没准还得提你耽误了他的前程,毕竟她母亲也是把利益放在首位的人”,说罢,女人起身离开了。
墨瑾自己在这个场景里体会到了真实的心痛,是心脏被电钻打开的疼痛,疼到手心出汗,疼到身体蜷缩,人偶尔受到刺激,胃里会反酸恶心,她现在就是这种感受。
林景晏看见墨瑾抽搐的身体,“怎么办,你说话”,他慌张地看向光头医生。
光头医生慢慢晃动着她的手臂,“你松开她,我得把她唤醒了,这次的治疗先这样”,他遗憾地对林景晏说着,“她是想起什么受到冲击的事情了”。
林景晏赶紧戴好口罩,注视着昏迷的墨瑾,大概过了一小会儿,她抻着胳膊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医生不是李医生让她吓了一跳,“你是谁”,她抱紧自己的双臂。
光头医生摸了摸头,笑着说:“李医生去接诊严重的病患了,我是刚换过来的。”
墨瑾拍了拍自己,“不好意思啊,医生,我可能睡得不舒服”,她尴尬地笑了笑。
等她坐起来,准备离开,抬头就和对面的男医生四目相对,她试探性地问:“或许,这次我还有什么其他药吗?”
“咳咳——不用了,只要记住下次按时来治疗就好了”,林景晏沙哑着嗓子说话,不自觉抓了抓裤边。
墨瑾越看眼睛越熟悉,忍不住拉住他的胳膊问:“护士,我们是不是认识?”
林景晏口罩下的脸瞬间变色,“我是实习期的护士,今天第一次上班”,他低下头不敢直视她。
——咚咚咚——
只见李医生迈着欢快的小步伐来救场,他看看在场的三人,动静很大的拉着椅子坐下。
墨瑾被巨大的声响弄得清醒过来,松开手,说着“抱歉”,她和李医生约好时间后,把衣服拉平,冲着窗户看了一眼,关门离开了。
她约森在咖啡厅见,在这一段距离中,她是压着步子走的,那个脑袋里的盒子好像开了一个小口,有些片段飞出来了,她想起来和林景晏的初识、表白、同居以及分手的一部分原因,可是很细碎,不太能串起来。
她想到刚刚在睡梦里和林景晏两个母亲的谈话,不禁打了个寒战。
两个人的羁绊,不是靠这几段回忆能够解释清楚的,如果墨理去世和他家真的有关系,真相到底是什么,她的头产生了晕眩,眼看着快要倒下,身后的人把她扶起来了。
墨瑾摸着自己的头,轻轻推开对方,逐渐站稳,轻声地说着感谢。
“不客气,这位漂亮的姐姐”
“你也看完了?”她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见一脸坏笑的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