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浅宁匆忙赶来,无视在客厅站着的周思朝,走向墨瑾轻抚她的后背,不断地安慰着她,过了很久,墨瑾开始恢复平静,她什么都没有问,就搀着她进屋去休息,墨瑾害怕地拉着她的手迟迟不愿松开,直到听见季浅宁发誓自己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才勉强睡着。
等安顿好墨瑾,她悄悄地走出房门,想到周思朝电话里荒唐地解释,抑制不住怒火,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她愤怒地扯着他的衣领,询问:“你答应过我们,就是这么刺激她的吗?”
周思朝自责的眼眸下垂,始终不敢抬起头。
季浅宁见状,松开他说道:“她为了你已经开始要找回记忆了,小瑾已经在努力尝试向你打开自己了,你为什么不能再耐心等等呢?”
听到这里,他绷不住了,面颊通红地带着歉意向季浅宁鞠躬,大声拜托着,希望她帮自己照顾好墨瑾,并没有说缘由,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时空洞的眼神,季浅宁想起墨瑾落水前发生的事情,懊悔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一直以来,她对墨瑾都心存愧疚,曾经想要坦白的心,随着不好的事情发生全部都尘封在心里。
五年前,季浅宁被告知系里一位有名的老师要她去画室当暑期助手,恰好当时赶上学校选拔去参加油画大赛,她不能错失这么好的参加机会,又不能反悔之前答应老师的事情。
于是就约墨瑾去吃饭,想到老师那里有报酬,就拜托她去顶两天,自己回来再和老师解释一下替换回来,墨瑾当时很缺钱,就欣然答应了。
后来,她回来才知道发生的一切,那时候宋燃已经在善后了。
她在宿舍牵着墨瑾的手泣不成声,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那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还给墨瑾一条命都无法挽回她身体和心理留下的裂痕。
墨瑾却一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摸摸她的头,拿纸擦着她的鼻涕温柔地说“还好不是你,傻瓜,这不是你的错,是他违背师德。”
季浅宁抱着她哭得更大声了,嘴里一直骂那个老师“死垃圾”之类的话。
墨瑾淡然地告诉她:“我的存在大概就是休止符,制止了危险持续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所有恶意的烙印应该印在加害者的身上,不是受害者的身上。学校少了一个他,女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地穿裙子肆意地走在学校的每处角落。”
她当时的恐惧多少带点自私,害怕墨瑾把责任推卸给她,害怕被其他人知道用另类的眼光看待自己,可是墨瑾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是如何去当助教的。
她现在回看那时候的自己显得十分卑鄙,人性在面对和自己相关的事时,终归是趋利避害的。
后来,那些烙印打在了墨瑾的身上,迟迟没有挥去。
过了半年,她在门房查找自己的获奖通知书,意外发现了林景晏从国外寄回来的一封信,当时墨瑾已经退学了,她就替她取走了。
与其说她嫉妒过林景晏对墨瑾的爱,不如说是羡慕墨瑾给予林景晏的爱。在季浅宁的世界里,墨瑾是那个毫无保留的付出所有爱给林景晏的人,到头来却蠢到被林景晏伤得体无完肤,于是,自作主张地偷偷把信暂时收起来了。
那时候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不要让她再受伤了。
落水前的那晚,墨瑾和自己说过的话,至今她都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一年,夏季的山里,夜深人静时,总会有稀稀疏疏的虫鸣和蛙鸣,露营的民宿是落地窗,晴空万里的时候很适合在阳台看星星,摇晃着躺椅还可以感受着阵阵清风。
她们在欣赏夜空,聆听大自然的声音,周围还可以闻见淡淡的青草香。
墨瑾仰头望着天空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拉着季浅宁的手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最爱的人夺去了自己最亲的人的生命,你要怎么办?”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应该没有这种事发生,杀人可是要坐牢的。”
墨瑾温柔地叹息了一声,说:“是啊~怎么会发生这种可怕的事呢?”
季浅宁:“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墨瑾沉寂了三秒钟,微笑着说:“林景晏离开前,她继母来找过我,我以为是让我劝他回家,结果是劝我让他离开,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她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半晌,说道:“所以她对你说了些威胁的话吗?”
墨瑾:“没有,她说起了林景晏心脏手术的事,说他能够活下来是建立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上。”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季浅宁做了一个秒懂的表情,接着自问自答道“我了解了,一定是她继母想吓唬你,说他像吸血鬼一样,他等着养肥你来换心。”
墨瑾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轻轻叩了一下她的脑门。
她忍不住偷瞄了她几眼,发现她还是心事重重的,而自己心里哽在之前画室的事儿,墨瑾好像看穿了她的心,贴在她耳边宽慰地说“我都明白,没事儿,都过去了”。
季浅宁原本想第二天爬山的时候,找个机会把信拿出来解释一下,谁知道当晚墨瑾就落水了,之后因为和她小姨在医院的谈话,这件事就被反复搁置了。
周思朝没走一会儿就给她发了消息,详细讲解了家里的东西摆放位置,以及墨瑾睡觉的特殊习惯。他短期内先不回这边,等自己处理好工作和家里的事情,回来再给墨瑾郑重地道歉补偿。
季浅宁盯着卧室里的墨瑾,注意到她面部趋向平静,睡得正安稳,不自觉地揪心,眼角莫名滑落着冰凉的泪珠,她赶紧往回吸了吸,背过身去。
她学着墨瑾每次照顾自己那样,从厨房到客厅认真地擦了一遍,地上找不出一根发丝。
等弯腰收拾到沙发拐角时,落地灯旁的七彩透明玻璃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上面摆着那个破旧的手账本。实在是好奇心作怪,她就仔细地翻开看了看,从里面滑落出了那个眼熟的信封,那个她藏了六年的棕色纸质信封。
她的心跳加速,跌坐在地上,手心一直在冒汗。
她想着让自己冷静冷静,就去取了冰水贴在面颊,将信放在手上摩挲着,转念一想,既然她没问,就表示她还没有查出来这模糊的字迹都有些什么,有些事情就还瞒得住,她同样害怕失去墨瑾。
林景晏把谈判地点放在了宋燃律所附近的咖啡厅,挑了墙角的位置,安静又隔音,宋燃听说是大集团,好奇他们派来的代表,就不请自来了。
喝了一个小时的咖啡后,他们才顺利地见到风远的项目负责人——姜妤。
她穿着紧身的包臀裙,完美地展现出优越的身材,若隐若现的轻薄上衣,将文件抱在胸前,强势地推开咖啡厅的大门,摇曳着轻盈的身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宋燃看着这个眼尾微微上翘,嘴唇饱满,透露出狡黠微笑的女人就没有好感,像极了狐狸,也不知道想谈生意还是想吃人,还是他家的梁晨好,温柔的像只乖猫。
林景晏从这个女人进来起就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倒不是觉得她迷人,只是觉得风远很有趣,正儿八经的谈项目,派一个什么背景都查不到的新人来和自己谈生意。
姜妤:“林总,久仰大名,景安的执行总裁,林震宇远在欧洲的大儿子,主攻建筑设计,国外有个知名的独立建筑工作事务所,回来快两个月了吧。”
林景晏笑了笑:“看来,姜女士也提起做了功课。”
姜妤:“这位是?怎么一对一招架不住,还要请个帮手。”
宋燃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说:“我是他雇佣的律师,专门检查合同的,仅限合同!”
姜妤被送燃逗笑了,接着就直奔主题开始商谈关于城南老旧小区的拆迁项目,她说了一个林景晏没有调查到的事情。
关于老旧小区拆迁,起先合作的不是景安,是另一家公司,杨雪谈判的时候说好支出总费用的三分之一。
等正式签合同要动工以后,重新规划了当时的场地,偷偷修改了方案,降低了之前的预算,相当于他们风远支付了全部费用。
很快,这事被内部离职的员工出卖给了风远,集团上边的人都不是傻子,拖着大部分钱款阻止动工,无非是想找机会重新资金分配。
林景晏听完后,抚摸着手中的杯子,眼里投射出思考的神态,似乎探索着什么隐藏的秘密。
姜妤双手摊开,将腿跷起,高傲地抬着头观察着眼前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缓缓开口:“我来就是讲这些的,不是我们风远不守信用,实在是你们景安太狡猾了,赔本买卖偶尔都会有,但是狮子大开口的赔本生意,我们是不会做的。”
林景晏捏着杯口,眼神锋利地盯着她,用谨慎持重的态度说:“实在是抱歉,带给你们这么大的麻烦,之前是之前,我的到来就是希望有一个长久合作的态度,希望贵公司给个机会。”
宋燃觉得十分稀奇,第一次见他可以给除了墨瑾以外的人或事物认错,卑微到给人低头的林景晏真不多见。
姜妤:“我们公司新拟订的合同,还请回去仔细过目,可以的话,周一和我们的法务部沟通过就可以重新签约了。”
林景晏:“非常感谢。”
姜妤起身的时候又瞄了几眼在思考中的林景晏,面带笑意地转身离开了,这一切被宋燃看在了眼里。
宋燃拍着林景晏肩膀说:“兄弟,她刚偷看你,你又再散发骚包的魅力了?”
林景晏掐着他的手指,咬牙切齿地说:“我可什么都没做,还没你刚才盯得仔细认真。”
宋燃狠狠踹了他一脚,翻了个白眼。
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一片,外面刮着呼啸的风,瞥见稀稀拉拉一闪而过的车辆,偶尔有路过窗口的行人开始撑开雨伞。
宋燃掏出频繁震动的手机,眼里火冒三丈,要了杯冰水,顺了顺气,还是忍不住怒吼道:“真是表面君子,北地禽兽!”
林景晏被他这么一吼,吓了个激灵,还在翻阅材料的手停下来,望着他说:“你抽什么风啊!”
宋燃咬紧牙关说:“他竟然对我家小瑾开始图谋不轨了。”
林景晏听到和墨瑾有关,立马放下资料,拽着宋燃的领子问:“谁?是周思朝吗?”
宋燃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眼神立马开始闪躲,支支吾吾地点头又摇头,急得林景晏一个劲儿地晃他 ,他的脑浆都快被抖出来了。
“你先别急,哎呀,我说的多少夸大了”,宋燃扒开他的手,拉展自己的领子。
林景晏焦急地问:“那是什么?”
宋燃看着他的眼色,小声嘀咕:“他偷亲小瑾,害得她发病了,不过,季浅宁已经过去照顾了。”
林景晏用力拉起宋燃分离座位,宋燃边走边帮他拿着重要的文件,他被林景晏大力地丢进副驾驶。
由于夜晚过了堵车高峰期,那个车速,让他的小卷毛都快被拉直了,下车的时候眼镜是七扭八歪的,胃里真是翻滚着肠子似乎歪曲着,说不出的恶心。
宋燃扶着额头干呕了几声,头晕到根本拉不住要冲进小区的林景晏。
“你现在去打扰她嘛!她不记得你了,这么莽撞会吓到她的!”
林景晏听着宋燃的大喊,在黑暗林荫茂密的小区四周形成了回音,他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宋燃总算追上他,说:“你就算是心急,也得计划一下吧!我截至今天,虽然开始不反对你们相认,但是前提也是你不能伤害到她。”
林景晏回头拽住宋燃的衣服,将他推在石凳上,愤怒地踢了两下旁边无辜的松树,掉下来的松针插在他头上,带来的刺痛感使他恢复理智。
他靠近墨瑾家,曾经是她外婆家的单元楼,在楼下的健身器上抬头望着五楼的微弱的灯光,想象着她因为害怕而哆嗦的样子,心脏跳动的每一下都隐隐作痛。
宋燃就陪伴着坐在石凳观看着发生的一切,也许真的,林景晏才是小瑾的药,是让她恢复元气的人。
周思朝最近深陷泥沼,他自身的状况,已经无法保证对小瑾的身心恢复有益了,有时候还真希望失忆的不是小瑾,是自己这个必须守口如瓶的看客。
楼上,季浅宁悉心照料着墨瑾,楼下,宋燃陪林景晏待了两个小时,他还没有离开的迹象,弱弱说道:“兄弟,不然回车里守着,起风了,你的身子垮了的话,那后面的任何计划你都没办法实现了。”
林景晏确实打了个盹儿,加上不停吹着的冷风,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热乎气,裹紧了大衣,不舍地望了望五楼,倒退地磨蹭着出了大门,回到车里。
宋燃发消息告诉梁晨“今夜是平安夜,晚点回去”,宋燃给他回了个大大的“辛苦了的表情”。
周思朝把车开到河堤边停到了后半夜,河堤上遛弯的人逐渐消失,来往的船只靠岸停摆,对岸的霓虹灯逐渐熄灭,四周漆黑一片到只剩自己。
他朝着水流湍急的河水大声嘶吼着,内心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钟良选择了自己?为什么辛夷没有成功活下来?为什么自己遇到了墨瑾?
他太害怕失去唯一在乎的人了,从昨天偷看到店员手中的西装样图开始,占有欲和无助感就不断地充斥在他心里。
他后悔自己的鲁莽冲动,他不想失去墨瑾,她是仅剩下愿意陪着自己的人。
次日,墨瑾早早就醒了,对于她来讲,每次病症发作起来的时候,一切更像是幻觉,存在于大脑的只有短暂而模糊的记忆。
她看到一旁昏睡的季浅宁,下床动作幅度放慢,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等她看到干净的餐桌和沥水台整齐码放的碗碟,回忆才逐渐浮现在眼前,在墨瑾的印象里,昨天发病了,是周思朝给自己喂了药,整个人害怕地站在远处,然后季浅宁扶着自己去睡觉,剩下的完全想不起来。
手机一响,她看到一条短信提醒,显示是预约今天上午九点去看神经科。
墨瑾坐在椅子上心存顾虑,不自觉地开始揉搓着头发,矛盾在心里爬上了制高点,像反复被鞭尸一般纠结。
对于她来说,去了,自然可以回忆起过去,可是真的和轻浮男有关的话,周思朝那里怎么解释,他会不会生气;不去,自然也可以继续生活,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正常人一样,不害怕亲密接触。
就这样,原本天空泛着鱼肚白,逐渐变得澄碧,紧接着太阳越过了层层白云升到了最高处,楼下晨练的太极音乐由远及近地响起。
季浅宁被吵醒,砸了两下床垫,烦躁地猛然坐起,注意到四周布局不是自己家,才反应过来墨瑾不见了,她顾不上穿鞋跑了出来,看见头发乱糟糟目光呆滞的墨瑾,渐渐地放慢了脚步。
“想什么呢?明天工作室才上班,怎么不多睡会儿?”季浅宁挠着脖子,打着哈欠朝她问道。
墨瑾直勾勾地盯着地面说:“我好像把周思朝吓跑了。”
季浅宁不懈地说:“还不都是他吓唬你病发了,我昨天把他扇跑的。”
只见墨瑾别扭地搓着手指说道:“难道不是我发病吓跑他了吗?”
季浅宁张大嘴巴疑惑道:“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墨瑾开始讲了个大致,季浅宁是越听脊背越冷,她感到大脑嗡嗡地装着数百只小蜜蜂,仿佛还需要一会儿来消化这些讯息,听墨瑾讲完后,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
墨瑾看着她不怎么正常的反应,捉摸不透她的想法,就问:“所以,是我吓跑他了对吗?”
季浅宁差点没把嘴里没咽下去的水喷出来,剧烈地咳嗽后,眼神飘忽了一下,笑着眯眼点头直说“没错,大概就是这些”。
墨瑾继续说道:“假设我从今天开始接受治疗,逐渐解开心结,是不是对周思朝才公平点,毕竟认识他以来,只有他照顾我,而我面对他什么都做不了,肢体上永远是排异的。”
季浅宁望着墨瑾逐渐灰暗下去的眼神,不忍心提醒道:“你确定你要忍受可能带来的副作用?”
墨瑾咬着下嘴唇,半晌不说话。
在季浅宁看来,林景晏没有坚持守在墨瑾的身边,在她外婆去世最困难的时期离开了,她最需要亲密的人陪伴在身边的时候,他是那个选择离开的人,
周思朝在她失忆后出现了,那个时候不顾及她和宋燃的劝告,一门心思扑在墨瑾身上。
她每周的心理康复诊疗都是周思朝开车亲力亲为的,赶不上就会拜托宋燃帮忙,季浅宁和他不熟的时候,就注意到他换着花样给墨瑾送饭。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他从主治医生转成副主任医师,越来越繁忙,墨瑾就制止了他的行为,希望他更加严谨地花时间对待工作,不过在墨瑾治疗病情方面他积极去联系医生,这点确实没话说。
相对于平时考虑周到的周思朝,他这次做的事情实在是略显突兀。
思虑过后,季浅宁的胳膊下垂攥了攥拳头,嘟囔说:“那你去看吧,我不会告诉小姨的。”
“太好了,浅宁!虽然我知道有些事你也无能为力告诉我,但是只要你也支持我,我就有信心查出结果”说罢,墨瑾贴着季浅宁的脸抱住了她。
林景晏今天早上天蒙蒙亮才离开,宋燃在车上已经不省人事了,他告别宋燃以后,就直奔医院去了。
周内医院里熙熙攘攘的,林景晏排在队尾等着取号,拿到号码后,他三步并一步地从扶梯冲上去,从未想过自己去医院除了定时复查,还要找自己的情敌算账。
周思朝昨天半夜在医生值班室待到今早上班,门卫通过电话告诉他有份邮件要他本人签收,拿到轻飘飘的文件袋,他就知道林景晏说的诉讼书,要求他归还钟良非法获取的那些钱财。
他摩挲着文件袋,给谁打了通电话后,继续面诊,结果听到实习助理念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林景晏”,他反复确认过后,反而露出了踏实的表情。
林景晏推门而入,漫不经心地鼓掌,蔑视地盯着他说:“又见面了,周医生,我来找你看病。”
周思朝示意助理去帮自己去其他科室取点东西,半个小时后再回来。
此刻,略显空荡的诊室,只剩下他们二人四目相对,
林景晏拉出椅子,跷起二郎腿,双手环抱放在熊前,一脸严肃地说:“我有告诉过你,保护不了就趁早离开吧?”
周思朝摘下口罩,撇了撇嘴说:“我自己可以处理好事情,倒是你,没名没分的有什么资格管我。”
林景晏咬咬牙,坦白告诉他:“钟良的那笔钱,你?不,你们家用来干吗了?我查过了你是领养来的,不是他女儿亲生的。”
周思朝轻笑了一声,敲了敲桌面像在警示什么,告诉他:“我要是说我知道那笔汇款的存在,但是我没亲眼见过,你信吗?”
林景晏沉默不语。
周思朝看了一眼手表,给了他一张别墅区的老房子地址,让他自己去查,眼看着小助理快回来了,林景晏拿着线索离开了。
他走出门诊大楼,正好注意到墨瑾,她穿着墨绿色厚厚的棉服,被包裹得像个小粽子一样,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季浅宁去停车场找位置,让她自己先进去,她想等她一起进去,就自己脚底下踩着节奏。站在门口观察川流不息的人群,想着没准有那么一两个人和自己同病相怜,结果正数着进出的人群,抬眼就和林景晏对视上了。
她停止身体的摇晃姿态,含糊地说:“轻浮男?来医院了。”
墨瑾怕是幻觉,使劲儿摇了两下头,脚底下没站稳,下意识双手抓住了擦肩而过的林景晏,整个人突然往下蹲了一下。
“你还好吗?”林景晏一把将她捞起来,神色凝重地望着她。
墨瑾赶忙松手,后退一步地低头说:“实在抱歉。”
季浅宁在不远处看着他俩见面,几乎是一路飞奔,她赶紧对着墨瑾说:“预约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她一把夺过墨瑾,对着林景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劳您费心了”,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她就带着墨瑾走进了大楼。
墨瑾回头和他对视了一眼,怎么感觉轻浮男的眼神里除了落寞竟闪过一丝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