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街其实就相当于是黑市,只不过卖的东西千奇百怪,跟奇物阁的规矩一样: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只有你出不起的价钱。所以姐姐尤其爱逛,当然要进去的程序也是在繁琐。
首先,你要有钱,起码穿的就要有钱;如果没有钱,那你手里就必须有货,若是你赤条条一人走进去,没有几步便会被请出来。其次,你不能被人看出身份,里面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伪装,一旦被知道真实身份便被暗街除名。除了物件,你也可以买卖信息。若非要说跟奇物阁的差别,那就是暗街不买卖活人。而最后,就是你的能力,暗街有三道门,第一道恶犬门:十几只恶犬从门内对你狂吠,只要进去就会被撕成碎片。第二道机关门:需解开门上每日一变的棋局,走错一步四周的机关便会万箭齐发。第三道其实最迷惑,我叫它生死门:会有领路人故意引导你前往暗街,若是跟随着步伐,那么你上的就是黄泉路。而每日的领路人各不相同,而今日这位领路人就是在我眼前的这位,人称:“三花鬼手”
“诶哟,二位又来啦?”驼背的“三花鬼手”斜着眼睛看向我们,一双独眼一扫便知道我们带来了多少东西。
我因为声音还是孩童的声音,每次进入暗街并不作声。只是抬抬头示意姐姐,而姐姐擅长变声,低沉的少年音响起:“鬼手爷这次又进了什么好东西?”
“嘿嘿,好东西倒不至于,只不过来这避避风头。倒是金爷这几个戒指像是凛宵国的宝贝啊。”
我故意甩了甩手,神情傲娇地走在了前面,作为“金爷”本人,要的就是一个气派。实际心里却不禁感叹,不愧是“三花鬼手”,不仅偷盗技术一流,眼睛也是毒辣,这都被他看出来了。只不过这些戒指的来历并不是我姐说的从哪个街上淘来的,而是从几个盗墓贼手里抢来的。我姐送我的时候跟我说,她特地对着这几个戒指念了三天佛经,被墓主人托梦说可以带。我不信,但是我还是收下了。
作为暗街的大主顾,鬼手似乎并没打算放过我们,即便我们不需要他领路,他也就这么跟着。如果问我们姐妹哪来这么多钱,当然是靠我们精妙的商业头脑之信息差:其实就是从暗街买了去别的地方卖。毕竟能通过那三道门的人就不多,而需要买暗街里面东西的人可不少。
我停下脚步,示意了一下姐姐,姐姐作为我的贴身侍从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对鬼手下了逐客令:“鬼手爷也要进去买东西么?”
“嗨呀,这说的什么话。这不是见到金爷咱们激动嘛。金爷,凭咱俩的关系咱也不藏着捏着,有个大货,不到万不得已我还真不想拿出来。”
“堂堂三花鬼手,朝廷悬赏了十年都抓不到的人,还能有万不得已的时刻?”姐姐讽刺道。
“诶哟,这话说的。奇物阁来了,想必金爷爷知道吧?”鬼手想更进一步,朝我走了几步,我姐立刻一个跨步挡在了我前面。“自然知道。”
“那奇物阁丢人了,你们知道吗?”鬼手的声音逐渐压低:“丢的可是个好苗子。”
“说重点。”姐姐最讨厌被人拖时间,鬼手见状也只能和盘托出:“诶呀,我也是点背,之前想去奇物阁去偷东西,碰上过那对兄妹,身手一流,杀人不见血,我看实在打不过就稍微跟奇物阁放了点狠话,这下好了,人家找上门了,说那对兄妹逃走的时候带的可是千机锁,除了我能解还能有谁?我冤不冤啊?但他们说的也没错,千机锁除了我还有人能解开吗?”
有啊,就在你面前呗。我在我姐身后白了一眼,都想直接走了。鬼手又继续说:“我是跟奇物阁耗不起,我得消失一会,这不是看到金爷,想让爷施舍些路费不是。”得,还是要我买东西。
姐姐回头想听听我的意见,我想我堂堂金爷,只来买点易容的似乎确实有失身份,朝她打了阁手势,意思就是:看看货。鬼手是个老行家了,都不等我姐说话,他自是瞧到了我的手势,原本的驼背笑的更加驼:“诶哟,多谢金爷赏脸,金爷这边来给您看看货。”说罢,领着我进了暗街的一角,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盒子。
见到盒子上的金蛇缠莲的印记我与姐姐皆是一惊。
“金蛇缠莲可是金宵国王室才能用的东西,您这是要卖货还是要害我们金爷?”姐姐冷笑着。鬼手却并不着急:“这印记确实多的是人看的出来,可这里面的东西,除了这金宵国的正统皇位继承人,可是谁都没见过,又怎么会有人认得出来呢?”说罢,便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根玉制的短笛,雕工精美,可除了美也看不出也什么用处。“你去皇宫就偷笛子?”姐姐似乎也瞧不出这笛子有什么好值得买下的,甚至玉的成色也达不到通透。
“嘿嘿,若我说这不是皇宫里偷的呢?”
“此话何意?”
“这东西便是我从奇物阁偷的,只不过他们顾着找人,还没发现我的偷天换日之法。”
“哦?”姐姐挑了挑眉,与我对视一眼,这个事情倒是有趣一些。金宵国自从二十几年前被灭国之后,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进了国库,奇物阁究竟有什么本事,连本该在国库的宝贝都能拿到?又或者奇物阁本身就跟金宵国有什么关系?
“这东西若是普通的玉笛倒是不值得金爷赏眼,不过它值钱的可不是这玉,而是这吹响之后的声音。金爷可知道,当初凛宵国人丁不足我国一半,却迟迟攻占不下是何原因?”我其实已经开始神游了,忍不住在数这老头脸上的褶子,而他则以为我听得入神,更加来劲:“正是因为这些打仗的都不是人,而是阴兵。”
“阴兵?”我姐挑了挑眉,来了兴趣。
“正是。此笛一响,引魂魄,附人身。那些战死的士兵的尸体就被占用,怎么杀都能接着站起来,只能接着砍,据说最后战场上密密麻麻全是碎尸块了。”
完了,这不买就说不过去了。这不是妥妥踩我姐点上了吗?在我身边这位可是志怪读物忠实读者。这不是就接茬了么:“那倒是有些名堂。只是这宝贝你自己不留着?喊些阴兵倒也不必怕那奇物阁了。”
“诶哟喂,可别取笑我这老头子喽,这东西就是奇物阁出来的,他们还会没有破解之法?”鬼手摆摆手,叹了一口气:“想我三花鬼手探囊取物,必留三花印记,如今不仅在这奇物阁差点失手,还被追杀,也是造化弄人。也亏得那两兄妹我没留下三花印记,奇物阁还没发现这东西被偷梁换柱,不然我这老头子现在可就在走奈何桥喽。”
“您这也别废话了,开价吧。”
“诶哟喂,金爷都是老主顾了,提钱多俗啊。”鬼手知道生意成了,稍稍直了直身子:“这玉笛能号令阴兵,我记得咱们金爷也有个银哨可号令这第一道门的……”
呀哈,好家伙,这是要我的哨子啊。我的手捏这我的八字胡,思忖着这件买卖的可行性,我用睁着的那只眼眯了眯,似乎想看穿那老头笑容底下的算计。别看这不起眼的老头,老是老了,精明劲可是一点没落下。他要的哨子可是能号令第一道门的那些恶犬的。这些狗乃是有名的迅风猎犬,没有主人,只听银哨命令。不仅嗅觉灵敏,反追踪一流,而且战斗力也强大,懂得团体作战,疯起来能把一个武林高手人撕成碎片,也确实是被这老头子给想到了。
“这阴兵一事暂时还没定论,但哨子可是实打实的能控制迅风猎犬。鬼手爷这笔买卖倒是赚不少啊。”姐姐早已拿了玉笛在手里把玩着,提醒着鬼手。
鬼手继续卖着可怜:“诶哟,金爷,您也可怜可怜老身,咱们这……”
我嫌弃得摆了摆手,拿过玉笛瞧了瞧,和姐姐暗中对了对眼神,随即打了个手势。姐姐掏出银哨,毫不在意地扔了过去。鬼手急忙接住:“多谢金爷,多谢金爷。这个哨子口令图?”
“自然也会给你,您赶紧把纸笔掏出来吧,万年不褪的长生墨我可是闻到味道了。”姐姐将盒子交给我,我继续转我的小胡须,等到鬼手开开心心拿着哨子和口令图走开后,我才开口:“这玩意会有买家吗?”
姐姐将盒子塞进我衣服:“这东西我们不卖,留着。”
“留着?能有什么用?招魂啊?”
“鬼手的话只信一分就行了。先不管有什么用,既然跟奇物阁有关,先留着。”
“姐姐,我发现你真的对奇物阁很上心诶。”
“我不是一直都那么上心么?”
不一样,这次不一样。若说以前姐姐只是喜欢奇物阁的新奇,每次都说一定要去京城看看的那种观光客心态,现在却仿佛要跟奇物阁作对的心态。救人也好,买玉笛也好,她似乎想要知道奇物阁什么。
姐姐注意到我在思考什么,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是不是饿晕了?马上买完东西就回去,再忍忍哈。”
得,本来都要忘了。她这么一说,我一感受,饿的我差点真的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