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子,到厢房吧。我取银针,去去就来。”
“多谢。”
正房内屋。
“阿斐,如何?那鬼魅降服了?!”
“有些棘手,不过也快了。我再嘱咐一句,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们在房中千万不要出来。她胸中怨气一日不消,始终会再出来作祟。今夜,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她送走。”
“谢...谢你,阿斐。”
“哎呀,我不想听肉麻的话。事情了结我要喝晓月楼的君子醉,你请客!”
“行行,别说是君子醉了,就是仙家喝的酒我也想办法给你弄来!”
“嗯,等我!”
此话一出,林霁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下了,没什么。或许是他太了解窦斐了,一句等我轻描淡写两个字,却道出了窦斐的决心。
西偏方内。
借着月光看去,沈翘黑气散去,分明就是一个鹅蛋脸胖、眉清目秀的小娘子。窦斐心中暗道:“若不是为人时遭受坎坷磨难,大概是百年之后已然又投了胎了。”
“小羽士,你可莫要诓我!”
“沈翘,我窦斐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会哄骗娘子,况且还是个受尽磨难的娘子。”
“有劳公子。”
“得罪了,我要施针的话,娘子要躺在榻上,恐怕还要露出双腿。呃...那个,窦某虽在京中名声不好,但绝不欺辱旁人,请沈娘子放心。”
“无妨,我一具漂泊的孤魂怕什么?”
说罢,沈翘施法褪去足衣,撩起石榴裙,将褌拉至膝盖处,躺在榻上。
“沈娘子,我开始施针了。”
“嗯。”
窦斐分别将银针刺于沈翘的灵骨穴(手)、火主和火硬穴(脚面)、下三皇穴(腿)、火包穴(脚趾)、妇灵穴。
沈翘灵体顿感一阵酸痛和麻木,微微有些不适。见她强忍着直皱眉头却一声不吭,窦斐宽慰道:“沈娘子莫急,因着你不是活人,这普通的银针如果仅仅是刺入的话对你是无效的,窦某需以灵力催动银针,催动时你会像寻常妇人生产般,再经历一次痛楚,要忍住。”
言罢,窦斐又掏出一枚丹药递给沈翘,补充道:“舌底含住这枚丹药,能保你元灵不散。”而后退后两步将床帏放下。
沈翘接过毫不犹豫的放入口中,压舌含住,道:“有劳了。”
窦斐面朝软榻盘腿坐定,他手指结印,连连点动,口中念着法诀:“念念相应,神通相随...”一股强烈的气流从指尖射出,指向沈翘,只见沈翘周身被淡淡的紫光环绕。
片刻,沈翘渐渐开始腹痛,一阵一阵的痛,一次痛过一次。窦斐说了相当于再次生产一次,怎会不痛?
沈翘开始抱着自己圆滚的腹部痛苦的哀嚎,蚀骨锥心的痛让她感到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如她活着般还是生不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寅时过半,窦斐望着窗外天色渐白,暗道:“再这样下去,沈翘会魂飞魄散的,只能兵行险着了。”
窦斐道:“沈娘子,已经一个半时辰了,窦某只得用符篆强催了,你要忍着。”
沈翘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唔...谢...公...子。请...动...手...吧!”沈翘的回答断断续续,显然已经快支持不住了,你要问为何不早点强催,窦斐也不知生过一次了灵体还会难产。
窦斐从袖口内抽出一张空白符篆,照旧划破手指,以血为墨快速写下符咒,随即双手交叉,向上指去口中默念口诀:“星辰之上,天命所指,仙道慈悲,祝我成哉。”
旋即,血篆化作一道紫光冲入帐内。不过片刻,沈翘凄厉的哀嚎伴随着一声洪亮的啼哭,那婴孩终于降生了。
“沈娘子,窦某不便入内,你可还好?”
“公...子,妾身安好,请...放心。”
“你歇息片刻,我去找身干净衣裳给你。”
“有劳公子,是...是个女儿。”
“嗯,沈娘子辛苦了。”
“......”
这会子也没提前预备纸扎的衣服,烧给她是来不及了,先弄套寻常妇人的衣衫凑合穿吧。
正房内屋。
“吱嘎——”窦斐推门而入,道:“林霁,给我找身妇人家的衣裳,干净即可。对了,再拿一套小童的包被!”
“好好。”林霁翻箱倒柜的就扒拉起来。
“快!干净即可,天快亮了。”
“来了来了。”林霁拿了一件碧色抹胸内搭,加一个朱红色的长款褙子,又配了一件土黄色的百褶裙交到窦斐手上。
“嘶——你真是粉头不少啊,什么节骨眼儿还想着给姑娘搭配衣衫。”
“呃...习惯了习惯了,我家娘子的衣衫都是我配的。”林霁尴尬的挠挠头,这会子惧内的名声算是有个底了。
“别出来啊!许你们出再出!”
“知道了,啰里啰嗦!”
偏房内。
“沈娘子,你收拾一下换身衣裳。把宝宝给我抱。”窦斐边说边将那身衣衫顺着帷幔的缝隙丢了进去。
沈翘闻言愣了一下,眉尖又蹙了起来,半晌却是一动也不动。
“干嘛?我是怕你腾不出手,罢了罢了,你将她放榻上,赶紧更衣,你们要走了。”
片刻,沈翘清理了自己,换上了那身衣衫,抱着她的女儿走出来,那小丫头眸子生的极亮,一双乌黑的瞳仁闪着光,却不似刚出生的小崽。
再看沈翘,窦斐愣住了,好一个顾盼生辉、摇曳生姿的美娘子。
“公子。”沈翘抱着娃娃微微一蹲行了个礼。
窦斐自觉失态,猛然回过神,局促道:“今日送你们娘俩走可好?到了幽都东岳大帝那里,该赎罪的赎罪,下回有缘再见的话,可能是在未来了。”
“公子,妾身方才本想着是个丫头,下辈子再也不托生成女子了。然想到公子所言的未来,倒是真真的希望能出生在那个你说的未来,读书、做工主宰自己的命运。”
“会的,相信我。”
小丫头在沈翘的怀中咯咯的笑了出声,像是听懂了般。
“走吧,沈翘。记住,你姓沈名翘,不是谁的附属品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女子。永远要记得你的名字,永远记得人有善念,天必佑之 。”
“嗯,妾身记下了。”
这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一夜即将过去,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