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棠浑浑噩噩的醒来,周围空气都是潮湿的。
孟棠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她想,今日这一出,朝中不知多少人背叛了褚奕,其中更有身为阁老的孙忠良,褚奕做人当真是失败的。
她刚睁开眼,身前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娘娘,娘娘?您醒了吗?”
周延深四处张望,他也是趁着狱卒打盹,好不容易溜进来的。
孟棠看着他,说道:“是你。”
周延深手上拿着钥匙,他慌慌张张的开着锁,说道:“如今朝堂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朝中竟不知不觉中,有这么多的官员被策反,娘娘,现下我放您出去,您出去后赶紧跑,离开京城,去干州找陛下。”
孟棠说:“你和周阁老,你们会如何?”
周延深笑了笑,说:“不要紧的,我爹现在好歹还是阁老,他们不敢妄动。”
“吱呀”一声,周延深打开牢房的门。
“对了,如今那些胡兵已经进了城,出宫后娘娘恐会看到一些残忍的画面,您、您要忍住,您一定要忍住,忍到找回陛下。”
“胡兵攻进来了?他们在烧杀抢掠?”孟棠一惊。
周延深苦笑着说道:“是的,是这样的,现下真的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了,只能求陛下赶紧回来主持大局,如今能挽回局面的,只有陛下了。”
孟棠走出牢房,她说:“周延深,你跟我一起走吧。”
周延深讶异的望向她,片刻后,他摇了摇头,说:“不,我父亲还在,我不能走。”
周延深将手上的匕首递给她,说道:“拿着防身。”
“谢谢你。”
孟棠话落,利落转身,朝外走去。
周延深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被她那张明艳的脸给惊艳到了,那时他还在想,这样的小女娘谁有资格娶过门。
后来得知她是皇后,周延深是一点心思也不敢生出了。
她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好似也只有这样尊贵的身份才配得上她。
周延深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牢狱。
他喉间动了动,想叫住她,与她道个别,兴许此番过后,他们就要天人永隔了。
可到底没有出声。
快走吧。
快走吧。
离开这里。
回到安全的地方去。
周延深垂下眸,压抑住内心的那抹冲动。
孟棠刚走出牢狱,便见侍卫押着周阁老上前,孙忠良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周家的父子俩,想偷偷放你走!”
孙忠良面容扭曲,他说:“我决不允许!埋伏至今好不容易有了这大好的机会,我绝不会允许你去向褚奕通风报信!”
孟棠说:“放开周阁老。”
孙忠良咧嘴,他眼底都是恶意,他用胡人的方言,和身边的士兵说了一句,随后那士兵便快速离开了。
周阁老双目怒瞪,说:“你怎会关外语!”
孙忠良志得意满,他道:“我本就是胡人安插进大雍的一颗棋子,五十年啊,我隐藏了整整五十年,终于能够衣锦还乡了。”
孟棠目光一沉。
周延深出来,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他道:“你们是故意的!”
“来人!周家父子里通外敌,放走叛徒,将周家父子杀了!”
“且慢!”
孟棠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她道:“你们既然没杀我,留我一命自然是还有用处的吧?”
孟棠将匕首抵在喉间,说:“放开周家父子,我与你们走。”
孙忠良眯了眯眼。
他们留着孟棠,自然是有大用的,也不知道是谁提前报了信,褚奕竟然回程了!要不了多久,褚奕就能抵京!
决不能让褚奕回京主持大局!只差一步了,真的就只差一步了!
孟棠见他不动,锋利的刀刃用力往喉间一松,留下一道血痕。
“娘娘!”周延深一惊。
周延深说:“娘娘,莫要管我们了,你快走!”
孟棠说:“我已经走不了了,周延深,此事与你与周阁老无关,我不想牵连你们。”
周阁老声音嘶哑,他说:“皇后娘娘,您说错了,我们不是为了救您,我们是为了救这大雍,救这天底下的老百姓!”
他脸上血迹斑斑,然他那背脊始终是挺直的,那双眼睛也无比的清明。
他老了,说话时的声音也没有年轻人那么响亮清澈了,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狠狠砸在了孟棠的心头。
“吾虽死!然志尚存!老臣已不枉此生!”他满脸都是赴死的决心,目光望向那反射着冷光的刀刃,就要往上撞。
孟棠一惊,叫道:“周阁老!不要!”
周延深也目眦欲裂:“爹!”
“哗啦”一声,侍卫躲了一下,刀刃一偏,刺穿周阁老的肩头,好在……好在没有刺中要害……
“放开他!放了他!周阁老若死,孙忠良,你一定得不到你想要的!”她满脸厉色,血从她脖颈汹涌的流出。
孙忠良见此,冷哼一声,将周阁老推开。
孟棠说:“放他们走,放他们离开这里。”
孙忠良的目的本也只有孟棠,他要拿孟棠来威胁褚奕,孟棠活着才有价值,他不耐开口:“滚。”
“周延深,你快带你爹走,莫要犹豫。”
周延深抱起周阁老,他满身都是血,他最后看了孟棠一眼,快步离开。
孙忠良见此,冷冷道:“好了,你要放的人我已经放走了,皇后娘娘,还是赶紧束手就擒,免得多吃苦头了。”
“我要确保他们能够安全离宫,让你的人对他们放行。”
听到这话,孙忠良啧了一声,道:“麻烦,去,传信,就说放周家父子出宫。”
“是。”
孟棠与他对峙。
她一眼就看出了孙忠良在想什么,她唇角扬起,问:“之所以不杀我,是想拿我来威胁陛下吗?”
“你们孟家,本局势大好,偏要固步自封,守在朔北那一亩三分地,呵呵,既然你们无意这皇位,那便让旁人来坐。”
孟棠却道:“匈奴入主中原,名不正言不顺。”
孙忠良看她,仿佛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了,他也不怕她将消息透露出去,孟棠迟早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孙忠良说:“匈奴人名不正言不顺,这不是还有鲁威王么,鲁威王乃皇室血脉。”
他眼神轻蔑,说:“只需对外宣称,找到了鲁威王后裔便可,谁会在乎是真是假呢?”
孟棠脸色不好看,他们竟想推个小儿上位,再挟天子把持朝堂,真是好打算!
“好了,过了这么久,想来周家父子也已经顺利逃出宫了,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放下匕首,乖乖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