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文件。”宋既明走到办公桌跟前,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面上。
这样近的距离,他恰好可以看见对方垂眸的时候纤长的睫毛在鼻翼上投射的阴影,也能看到对方瘦削的手腕上凸起的骨头,小巧且精致。
宋安把文件放到一边,转手在电脑上敲了几下:“行,这边有一个案子,就是一家人的女儿在浴场儿童乐园玩儿的时候,被另一个小女生冲撞受伤,现在要起诉浴场管理人和对方当事人要赔偿,这是基本的情况,你······”
“我已经拿到资格证了。”宋既明打断他的话,他总是这样,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交给他做,明明自己是金牌律师,手里的大案优案不知道有多少个,但就是不肯从指缝里漏一点出来。
简直比严监生还要吝啬!
宋安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自己的小助理,像是有些意外。
感受到金牌律师审视的目光,宋既明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深吸一口气,挺胸抬头,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加高大。
宋安清浅的眼珠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清透的琥珀色,仿佛是清晨的露珠,折射出奇异的色彩。
他盯着宋既明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一声:“哦。”
宋既明:“······?!”
哦?!他竟然就一个哦?!凭什么一个哦就把我打发走了?
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宋安,不可否认对方的侧脸是真的好看,高挺的鼻梁,形状饱满的嘴唇,线条分明的下颚······等等等等······自己在想什么啊!
他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情压下去,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我是说,我拿到了律师证。”他一双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宋安漂亮的侧脸,眼底大概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
“文件发你了,回头查收一下。”宋安向后靠在了宽大的座椅靠背里,手肘搭在扶手上,十指交叉抵住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宋既明,“所以,你是在等爸爸的夸奖吗,小宝贝。”
他妈的!他妈的!!谁是小宝贝?
办公室的其他人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抬头就看见宋既明从宋安的办公室怒气冲冲地出来,那架势不像是出门,倒像是想要一脚把门踹开。
“怎么啦宋哥?”宋既明刚在自己座位上坐下,陆北又探头探脑地凑过来了。
宋既明懒得理他,伸手把他推开,打开自己的笔记本认命地处理文件。
“宋哥,怎么了嘛~是不是又被咱们宋美人训了?”陆北被推开了也不放弃,依旧缠着宋既明,虽然属实是聒噪,但陆北没有什么心机,在这里也算他难得的好友,宋既明也就由着他去了。
陆北在一边叽叽喳喳个不停,宋既明手下却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发来的资料,分门别类地将他们整理好,然后梳理出需要调取的证据材料。
突然之间陆北就像一直被卡了脖子的鹌鹑,嗖的一声就窜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头深深地埋在办公桌上不肯抬头。
宋既明心有所感,抬头就发现刚才在办公室里的人此刻正站在他工位前,身材包裹在裁剪合身的深蓝暗纹西装里,瘦削但挺拔。
“下午跟我出去一趟,五点出发。”宋大律师根本没有给宋既明回答的机会,转身和前台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留下其他人劫后余生一般捶胸顿足。
只有宋既明看着那人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眼眸里残者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宴会桌上拜访者雕刻精美的餐盘餐具,每一个都被擦拭的干净亮丽,衬得其中的酒水越发香醇浓厚,桌子中间摆放着鲜花、水晶杯和纱巾,使得整个宴会桌显得高贵而典雅。
“宋律可真是年少有为啊,年纪轻轻就成了整个江都数一数二的大律师。”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浮肿的手指上带着数个款式不一的戒指,勒得皮肉发白,油腻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靠近冷清的男人。
宋安举起酒杯,礼貌地与男人碰了碰,然后客气道:“哪里,张总过誉了,令公子能够考进华国政法大学才是前途无量,想必日后的工作也是前程似锦。”
男人被他的话说的顿了顿,干巴巴地笑道:“还成还成。”在座的可不止他一个老总,相比于其他的豪门,他在其他人眼里顶多算得上一个暴发户,没有家底没有文化那种。
自己家的儿子也不争气的很,靠着家里找人托关系总算把他塞进了华国政法大学,为的就是让他混个好文凭出来找个工作。没成想自己儿子整日不学无术好吃懒做,逃课打架什么都干,家长都让请三四回了。
油腻男人摸了一把额头,暗暗恨了宋安一眼,这话说的倒是漂亮,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在夸他们家孩子,知道点底细的哪个不晓得这是明晃晃的嘲讽。
张总抬头,和宋安隐隐嘲弄的眼神对上,好像一下子被扒光了一般不自在,只能转移话题:“今天宋大律师是带了一个小辈出来见世面?”
他目光瞥向身形高大的宋既明,身形挺拔结实,五官凌厉俊美,不说话的时候无端透着一股压力,而看向宋安的眼神中却偶尔流露出几分笑意。看着不像是大律师的小助理,反而像是某个领导。
宋安瞥了一眼宋既明,眼尾勾起的弧度像是一把小钩子,在他的心上挠呀挠的。
“年轻人而已,最近刚刚拿到证,怕他飘,带来给各位掌掌眼,也好让他见见世面,别成天在所里对我横眉冷对的。”宋安半真半假地说道。
在座的无一不是人精,能混到这个位置上,对人情世故自然精通。宋安这句话看似是在埋怨宋既明对自己的态度不好,但实际上却是在给其他人上话,既证明了宋既明在自己这里的地位,又摆明了要把宋既明往上推推。
很快就有老总识眼色地端起酒杯:“原来是咱们流明市的新晋大律师呀,来来来,我敬小伙子一杯,以后要是有合适的案子,我一定找你。”
有了一个人牵头,其他人也纷纷向宋既明敬酒,宋既明微微皱眉看着凑上来的七八个酒杯,他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也不喜欢这样暗流涌动、笑里藏刀的宴会。
宋既明在人群中望向清隽的男人。,难道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认识到这样的可能性,宋既明心中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的火。他甚至都不知道这股火气从何而来,只是想到这个人曾经被多少不怀好意的眼神窥视过、被多少欲行不轨的手碰过,他就感到心口涌起沉闷的怒意。
“他不喝酒。”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素白的手挡住了伸来的酒杯。
其他人见状立刻如同烦人的苍蝇一般围绕着宋安,一杯接一杯地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