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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关破(1 / 1)


徐诚斋把燃着的黄纸凑近了那立着的木头刻的墓碑,慢慢的,墓碑开始被引燃。

江楚沉在他故事的余味里,一时间没注意,这火烧的已经有些大了,黑烟直直逃窜出林荫恣肆在半空,足以让好几里外的眼睛瞧见了。

而渠江关外的莽茫疆场外一线,那黑压压的平辽铁骑排头,一只硕壮的黑狼与它背上的主人一起,睁开了凌厉锋锐的眉眼。

江楚:“在那情况下,死反而太容易,活着更需要勇气。她很了不起……”

徐诚斋笑了笑,“可她还是死了……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九年。也许是碍于我对她的愧疚,也许是碍于她以前那身份,我再也没碰过她,但她却对我又温柔起来,越过了娘与儿的那条线。”

“于是我决定,等我攒够钱,我买下一块地契来,盖个屋子,然后像我爹当年那样,风风光光把她娶过门。我们一路向北,落脚在定军关后的城县里,然后我开始拼了命地赚钱,直到我真的买下地契,盖好了个小屋。我徐诚斋能靠着我自己给她一处能挡风雨的住所了……”

“那之后,我开始盘算娶她过门要置办的一切东西,所要需要的所有价钱。我继续赚钱,一个个把需要准备的、置办的划了去,就差最后五百六十七文……定军关被攻陷了。”

“我们一夜之间成了流离失所的难民,那些我辛辛苦苦买下的地,盖起的房,置办好的物品,全没了……但我还有她,她还有我。我们终于一路向南,逃到了渠江关,可他们却用枪对准我们,用弓箭瞄向我们。他们不让我们进关,说我们是细作,我们这些一路南逃的流民,萧宋的流民,是细作……”

江楚的眉头依旧平缓,似乎根本不为所动。他并不惊诧,也不愤怒,因为他曾亲眼看到过,那样的场景,在七年前。

“我们没办法,露宿关外,不靠近他们的射程范围。流民三五成群又零零散散,我们彼此相依为命,挨着饥寒。我们得到几个男人帮助,他们分给了我们一些吃的,让我们活下一命。我们以为他们会是好人来着,就和他们待在了一起。直到他们是想敲死我,但我留了口气……我宁愿我死去,不然就不会留着只眼,看着她赤裸裸,被摁在地上。他们一个接一个,根本不管她哭着喊着乞求他们,求他们停下,然后……然后她就那么死了……”

徐诚斋僵硬地把脑袋扭过来直勾勾盯着江楚,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江楚:“……知道。”他也曾亲眼看着心爱的姑娘被人蹂躏,那时候的他也无能为力。

徐诚斋好像嗤笑了下,他觉得不可能有人知道的。但他不想纠结这个,因为……

江楚突然觉得什么东西在余光里烧的滚烫,不是徐诚斋点燃的火。他向西望去,狼烟摇摆着升天而起,下一秒一声惊颤自西向东悠扬迭荡:“平辽攻上来了——”

江楚一回神,瞧着那已经被烧掉一大半的墓碑,顺着烟抬起头望向天空——这烟已经足以作为信号了。

徐诚斋捻着一张烧着的黄纸,引燃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他们那些人,我已经一个个都杀了。而这座拦住我们的渠江关,也该倒塌了……”

江楚微微皱了眉头,“就因为她么?”

火开始向徐诚斋全身蔓延,他笑问:“她不够吗?”

“你应该清楚会有多少人为此付出代价。”

“是,我清楚……我很抱歉,作为一个萧宋人,我选择去帮平辽。所以你瞧,我正赎罪呢。但你说可笑吗,平辽的黑狼王是萧宋人,左丞相,居然也是萧宋人……”

江楚冷哼一声,“这么多人,你倒以为你能赎得干净?”

“(摊手)无所谓了,反正我早已罪孽深重……哦对了,我听他们叫你少将军,我倒想问问,你爹也被这些边关掳走了命,你当真一点不恨吗?”

江楚没有回答他这问题,而是问道:“你的同谋是谁?”

“哈哈哈哈你看!你也很清楚,萧宋的气运,是萧宋人自己挖走的!”他笑着转了身,任凭火在他身上越烧越大,“都是罪有应得罢了——”

城关外十里,平辽军身披黑甲如乌云直压边境而来。赵昱在马面上撑着女墙,紧盯着十里外那乌云一线,抬手召集所有弓兵在站城楼上成一字排开,而军营里的火器也被纷纷抬出关去。余下的将军整顿军中马兵步兵,随时准备冲锋陷阵准备迎敌。

徐漮湧扛着银色长刀骑黑狼上,身前五排盾兵在前面开道。望着漫天的箭雨燃烧着烈火,自云霄荡破长空齐刷射来,盾兵立马将盾牌层层架起成铜墙铁壁,在火光下反着银光。

箭镞与银盾在一瞬间碰撞,“铮铮”声鸣,溅起火花。徐漮湧一声号令,盾兵保持防御阵型继续向前缓缓靠近。

赵昱眯细了眼凝视着徐漮湧,再次发出号令,军营内的数十架投石机,每个都有五六个将士推拽拉扯,被缓缓推出了门洞外,在壁垒前成一字排开。数十名士兵在城墙上调整十几张弓弩床,瞄准着平辽大军。这些本来用于攻城的重器,现在只能用来防守了。

随着赵昱大喝一声,数十块涂上桐油的巨石滚起熊熊烈火,冲天破去转而如陨石般直坠平辽大军。徐漮湧见巨石滚着烈火如荧惑坠落般,大喊散开。巨大的冲击卷挟着热浪直接让他的军队瞬间陷下去一个个大窟窿。

另一边,支支长达一米的巨矢如红缨枪头破风而来,在长空拖起条条长尾,瞬间将平辽的银盾墙撕裂。徐漮湧望着四散震碎掺着血滴的盾片,抽出后背长刀用力旋掷,银刀拖着银芒呼啸而去,摧枯拉朽般直接迎着矢镞将其从中间斩裂。

徐漮湧银刀一挥,平辽军会意迅速向两边撤开,开出中间一条大道,乌压的铁骑一字长蛇杀了出来。

赵昱鼻息一沉,穿好甲胄带好兜鍪,银甲胸前的狮头在月光下熠着光泽。他跨上战马,缓缓在万千竖起的戈矛中晃着身影。他与李济、叶知行两将军并齐,手握长剑,在万军中剑指前方。

江楚轻功踏风回了关东。关东城墙上,弓兵们一个接一个被射杀坠下墙来摔进了水流中。水流之上,平辽军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舢板,南北排排列开,向闸门进发。

整个关东都回荡着“快关闸门”的嘶吼声,可那闸门自始至终卡在一半纹丝不动,将士们只能在水流两岸排兵拦阻,但主力都被调去了主关,很快便被攻溃。

江楚一个人无济于事,只能迅速抽身奔赴主关,正好与在军营中困兽似转圈的邵岭涯相碰。邵岭涯瞧见他,心才稍稍落下,忙问道:“怎么办?”

江楚瞧了眼那边掀开营帐踉踉跄跄迷迷糊糊走出来的安求客,对邵岭涯道:“没得办……”他喊了安求客一声,可这一声好像比醒酒汤好用万倍,安求客瞬间就把道走直了,而他这也才发现整个军营都乱了锅。

安求客:“咦呃咋回事这……打开仗了?”

江楚:“在这护着岭涯,等我一会……”他转身去了仙婆营帐,可发现人没在营帐,而后转念一想,奔去了自己营帐,正与从他营帐里掀帘夺出的仙婆撞了正着。

“你哪去了你!急死我了,大晚上不待你营帐里你乱——哎哎哎——”仙婆话没说完被江楚直接拽走。他把仙婆和邵岭涯同时托付给了安求客,“护好岭涯与仙……”就在他背对着城关说话之际,余光忽然注意到地上被月光映亮了十二个身影……

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沈、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这把十二星次烙在身上的十二猎户首次同时出战。可他们在空中的攻势在江楚眼中犹如停滞一般。只见他脚步微挪,长剑在手里作势,伴着一声“动身”,身形顿闪,隐隐浮现墨影。

仙婆犹豫了一下,担心没有用,留下说不定反而会碍了江楚手脚,重重留了句千万小心,被安求客一手一个拽走了

江楚抽剑甩出道剑罡,正冲首当其冲的“鹑首”、“鹑火”、“鹑尾”三人。他仨个个将手中长枪旋于身前,挡住波袭来的剑罡。

江楚挽剑一横,剑势不断积蓄,剑身渐渐晕开野鹤飞羽的墨色。他抬眼盯着三人与而后跃下来的九人,在剑意至顶时,一甩而出。

半空的十二人皆是一惊,纷纷调转身形暂时躲闪。剑罡直接冲着城楼楼顶削去,整个城楼突然就被斜着齐削去了大半,横梁架木瓦片全部断裂,砸了下来。

赵昱在如林戈矛间向关内望去,透过门洞瞧见那自关东杀进军营的平辽军,皱眉大骂一声,却突然感觉后脑勺一凉,呼来的烈风直接往他铁甲里面灌,紧随着“叮”一声清脆。这一扭头才见柳琰玉长枪挑飞了袭来的狼牙棒,一枪刺进那人心脏。

柳琰玉听着军营里的声音,回头注意到了军营内的战乱:“糟糕!”他一横银枪,“怎么办殿下?”赵昱看着处于下风的将士们,这么耗下去只会被包饺子:“众将士听令!退!”

军营内的御敌士兵数量并不多,应付不来从东边大量杀入军营里的敌军,只能边战边退。

平辽大军自关东不断涌入军营,刚准备屠杀军营内的将士,却听门洞烈马声声嘶鸣。柳琰玉一马当先长驱直入,银枪挥扫直接将包围撕裂一道口子,带着上万的将士跟着他冲入军营。

平辽军见包围被撕破,开始从两侧如刀般割裂长驱直入的军队。叶知行跟李济带着士兵向着两侧迎去,好保证主部队在中间可以迅速撤离。

江楚这边,只见他脚尖一点而起,空中扬剑挥砍而出,拖曳着如烟墨光。他一剑冲翻大梁,便觉背后有东西破风袭来,苏秦背剑挡住攻势,剑柄旋拧错开玄枵长剑,身子顺势一转,长剑扬劈而去。

玄枵一惊,立马把剑架在身侧,直接被震了出去。娵訾插着一瞬间的空档,金爪直冲江楚抓去,后者长剑在手里转了个圈,反握剑柄架住金爪,结果娵訾却正好趁机夹住长剑。

大梁见好时机,大步跨来,挥斩着斩马长刀呼啸而来。江楚见大梁已近至眼前,娵訾又将长剑夹得死紧,自己一拧剑柄让其在金爪中旋转,自己松了手,转身左脚对着剑柄扫去。

剑柄手里直接冲出了金爪的夹持,把娵訾身形带晃的同时,破竹般冲着大梁脑袋飞刺去。长剑于瞬息间不断在大梁瞳中放大,后者只能一横长刀。

剑锋顶在刀面上不断旋转,将大梁身形顶退一丈远,自己身形还未稳下来,眼前又突然乍现墨影,耳边瞬间响起风声,整个身形直接倒飞了出去,自己连江楚身形都没能看清,身上便已莫名出现了七八道溢出鲜血剑痕。

大火自侧方紧握锁链甩着链刃,奋力向江楚掷去,后者横剑挡开,大火拽着锁链抬手而后下压,横波自其手沿着锁链传导至链刃,链刃受力下划勾住了其剑身。江楚向内侧一转玄宿,而后顺势一扯。

大火没想到自己会被江楚直接拉扯过去,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刃已在脖前。他立马屈腿下腰滑跪,锋利的剑刃贴着他鼻子把额前的头发削去一截。

鹑首、鹑火、鹑尾三人原地腾起,长枪甩至脑后,直冲江楚脑袋而去。江楚将剑甩向半空,掐准时间指尖一弹剑锋,让其在空中竖旋,而后一把握住剑柄夹在头顶,三声清脆,剑面顶住了三个枪尖。

他以中间枪尖的触点为支点,一旋长剑,让两侧的鹑首与鹑尾顿时失力被甩落出去,而后他身退半步突然抽剑。鹑火全身重量都压在枪尖上,江楚这一抽剑,他整个人顿失重心,向下栽去。

江楚振剑于身侧,平过剑面扬起来就是对着鹑火一记秋风扫叶。鹑火瞳孔一缩,下颚突如脱臼般剧痛,自己直接向空中垂直飞升而去,牙齿都在溅出的口水中蹦飞一颗。

江楚长剑一横,对着长空挥扫,剑罡在空中泅开墨水般直冲空中的鹑火削去。

后者在空中不断翻腾着身子,刚调好身姿,就见剑罡直接冲着他腰砍来,心里惊出了一身汗,连忙把长枪挡在身前,直接被剑罡冲飞到没了影。

叶、李两将军见主部队撤离的差不多,自己也开始带兵向中间靠拢,两边便似个“八”字一样慢慢重合。武毅晟从西边回来,作了断后的尾巴,老远就看见一人拖着众人的江楚:“江楚,快撤!”

两侧没了自家军队的抵御,再在这里待着迟早会被敌军围剿至死,江楚扫了眼周围被自己打的鼻青脸肿的几个人,发觉外围基本已被铁骑层层围住。

他背过手,墨羽飞白再次泅上剑身,剑意不断堆叠,气场自其脚底向四周蔓去,让周围的几人不自觉的后退。

他们彼此眼神交流,皆是看出对方心底的不安,当下都暗暗点头,同时发力向着中间的江楚冲去。江楚在对方迸发的一瞬,以左脚尖为支点,右手反持长剑顺势旋挥,黑白两色的水墨如玉笔挥扫层浪千叠,剑刃划开虚空犹如一声鹤唳,向着周围席卷而去。

“快退!”十人身子腾在空中,嘴上知道,身子却没那么快的反应,只能一个个的把武器狠狠抵在地面上,硬接一击。

江楚身形一动,振展长剑想趁机取了他们性命,可一把宽大银刀呼啸着飞旋而来,直冲他面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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