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步入前殿,月夫人和水如月见人已至正要行礼之际,君梧沫赶忙上前伸手阻止了月夫人。
“小姑母不必如此多礼。”随即君梧沫又掉头吩咐道:“来人看茶。”
“小姑母,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是大长老有话带给我?”
一旁的水如月见君梧沫直接忽略了自己暗暗生着闷气,但想到今日来此的目的,便也一改昔日没再多言,硬是将气给咽了回去。
“倒也没什么。只是,”月夫人迟疑片刻道,“一切我都已知晓了。”
闻此言,君梧沫并未有任何的讶异,她知道就算她不说月夫人迟早也会知道的。旋即,君梧沫又一看向水如月。
接触到君梧沫目光的一瞬间水如月愣了愣,就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月夫人再次开口了,替水如月解了围。
“沫儿,小姑母知道你与如月自小便不对付,但如月这个孩子心并不坏,所以我才敢将她带来见你。她此次前来也是因为现今一事,有她在你也好办些不是吗。”
月夫人见君梧沫并未作何反应,神情依旧冷冷的,没有一丝想要松口的意味。当即扭头,神色一改,难得的喝道:“如月,你还愣着干嘛?”
旋即,水如月上前在离君梧沫几步之远的正对面,恭敬地弯腰作揖:“从前是我不对还望三小姐恕罪。我知道是我以前对不起您,是我做错了,误会您了,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三小姐能解了我爹爹的禁。”
“水如月,你怕不是搞错了吧,又不是我令二长老禁足在家的。”看着面前一口气说了这么的人,君梧沫佯漫不经心道,“我可没那个能耐啊。”
“你有。”说到这里水如月顿了顿,“就算不信你,就算你没有,但还有大长老他们。”
闻及此言,君梧沫差点就要被口中的茶水给呛住,还真一如既往啊。随即稍缓了缓,目光直逼水如月,进入正题:“水如月,你凭何认定我会帮你,就凭你从小便看不起我,教唆联合其他人来对付我。咱们可不是朋友。你信我,我可不信你。”
一听这番话水如月急了,竟不顾场合放下手直起身子,语气中带着焦急、失望、难以置信地恨恨质问道:“难道你不想匡乱反正,为你大哥报仇雪恨吗?!”
“如月。”月夫人见形势越来越不妙,脱离了她的料想,脸色一变,立马出声制止道,“不可胡言。”
反倒是君梧沫却是行若无事,像是没听见般,目光如炬地看着下方的水如月,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索着茶盏边缘。良久方道:“你喜欢我大哥。”
闻及此言,水如月愣了愣,似没有想到她会有此一问。顿时,面上浮现一丝悲痛,在旁人面前难得的大方承认道:“是。”
至此,君梧沫心中已有答案,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怪不得她自小便会那样与自己不对付,尤其是她与大哥的关系越发不佳后。且,而后大哥又婉拒了二长老的提亲,所以便就此将恨意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越发过分起来。只是,干她何事?她不过就是被二哥从中推了一把而已,她实属冤啊!
“你方才说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是。”
“那好,有一件事倒是只有你能办到。”
“三公主请说。”
“很简单,我那个好二哥不是有意要与你联姻吗,以此获得二长老的支持。我要你答应他。”君梧沫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需要一些其它的铁证。”
“好,我答应你,希望三公主你能言信行果,说到做到。”
听着水如月毫不犹豫的回答,倒是令君梧沫怔了一下,随之又看了看一旁的月夫人,虽是有着焦急之色,但却没有任何干预的意味,想来是也想到了这一层吧。
君梧沫回过头来继续道:“你真的考虑好了,若失败那你的处境,势必不堪设想。”
“那我也不后悔。”
顿时,君梧沫被这话彻底震撼到了,坐直身子,不似方才那般慵懒,神情正色,语气坚定道:“你放心,只要你答应联姻后,不需我出手,二长老也定能放出来。且,只要你按照我所说的去做,我会保你周全。另外,我会派人助你,不会让你真的与他成亲。你只需答应他就好,其它的不需你出手,静待时机便好。”
“好,我记住了。”
“绿萝,去挑一些生面孔暗中保护水如月。”
“是。”
直至此刻,水如月才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君梧沫,令她不得不相信,她确实变了,或者她从来就没看懂过她。
此时,一旁的月夫人找到空隙终于开口了:“阿沫,你方才说的时机——你可是已有了安排?”
“没错。小姑母只管等着看戏便成。”
果不然,不出两日,君城各种传言不断,闹得那是沸沸扬扬,可谓尽人皆知,人心惶惶。君梧沫心下大快,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
遂而,君梧沫看着面前的清水小粥顿时觉得顺眼了许多。
随即,刚准备用早膳之际,绿萝走了进来,将收到一则密函递给了君梧沫。
君梧沫接过一看,随着内容笑意也越发浓了起来。待看完后又将其递给了夜离栩。
“在凤轻河继位典礼之际,其真实身世爆出,而凤轻洛以雷霆手段,趁势登位,成为凤家第一位以女儿身执掌大权。”
夜离栩合上信函,语气不明道:“待凤家稳定朝局后,接下来便是大战了。”
“所以,机会来了。”随即,君梧沫舀了一勺粥放入嘴里,微微扬了扬眉,眼底笑意浮现,味道出奇的不错。而后又道,“我那个二哥要动手了。”
“绿萝,主上和青竹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就绪。”
比起北苑的云淡风轻,君无垣那边却是焦头烂额,坐立不安。旋即,大手一挥面前案桌掀翻在地,随着“砰”的一声巨大声响,桌上一应物品散了满地,整个场面凌乱不堪。
而一旁坐着的的柳氏也好不到哪里去,方才发生的动静好似没有察觉般,抑或被她自动屏蔽了,早已见怪不怪。只见她面如死灰,紧握拳头,指甲随之嵌入掌心,慢慢深入。
良久,柳氏显然已是坐不住,咬牙切齿道:“这事,定是君梧沫那贱人做的。垣儿,要不我们直接派人把她杀了,反正现在城内城外都有我们的人。这样一来也就不会——”
“不行。”君无垣虽也是同样一副慌乱不安,全身紧绷着,指关节咔哒咔哒作响,眼底的恨意不比柳氏弱。但好在最后一刻,那尚存的理智当即打断了柳氏,“当初我们都没能把她毒死,何况而今。不到万不得已,这个险咱们不能冒。”
闻言,柳氏也只好作罢,重新用颤抖的手扶着扶手无力地坐了下来。随后又一闭眼揉着太阳穴。
几个辗转间,直至那发白抿紧的双唇,开始恢复正常,有了血色,脚步声随之停了下来。君无垣背靠椅背,紧绷着的肌肉同拧在一起的眉毛渐渐松了下来。
而后,又看向一边的大红文书,好在二长老已答应了。想到这里,君无垣那原本黯淡无光,飘忽不定的视线,逐渐恢复正常,有了神采。
“小娘,水如月现在在哪儿,还在柳苑吗?”
顿时,柳氏猛地被拉回神:“垣儿放心,为娘定会将人看住。”
闻言,君无垣那颗紧张不安的心终完全平复。旋即,仰头望向天边,终是做了决定。
正在此时,四长老与七长老几人迈步而至,看着殿中被掀翻的案桌,几人先是一愣,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君无垣,于是乎几人十分默契地默默垂眼,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便不敢再多言,也不敢有任何的动作。直至上方君无垣的声音传来。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谢大公子。”
殿中众人,你看看我看看你,谁都没有想要开口的意味。原本四长老几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此刻开始犹豫了。
少焉,正当君无垣等得不耐烦打算开口之际,四长老便被下方几人给抬了出来:“柳夫人,二公子,现今城中都在传言——莫非大公子真的答应那凤家事成之后给予城池。”
闻言,君无垣的怒火再次上升了一个调,幸而柳氏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四长老何出此言,那分明是君梧沫为了扳倒我们的说辞,使得计谋罢了。四长老你不会真信了吧。”
“怎会,不是就好,否则必成大患。臣这也是为了二公子,为了君家故而才有此一问。”四长老当即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赶忙道。
见此,一旁的七长老适时道:“二公子,现下南烛被人救走,如果按照咱们从前的计划一步一步来,已然不及。以防有变,还请二公子早做决断。”
闻言,君无垣自然明白那话里的意味,也明白为何几人齐齐相聚。虽心下不快,隐隐带怒,但面上却还是露出点点笑意来。
“七长老说的不无道理,本公子明白诸位的担忧。”君无垣声音冷静,低沉,道,“不日我便会拿到主上的退位诏书,请诸位大人放心。届时,还需诸位配合。另外二长老也已答应将水如月嫁给本公子,不久便会定下婚期。”
几人得到满意的回答,原本惶惶不可终日的心终于大松,得以安定下来。随即齐声领命,恭贺。
待所有人走后,君无垣来到一暗格前取出一道卷轴,通体呈黄黑色。而后又一抬脚迈步直往君主上的寝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