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鸣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表情去面对秋礼礼。
他从没让自己陷入到这种境地。
被动到随时会崩盘,徘徊在理智边缘。
他知道自己不该跟上来,这不是他现在该待的地方。
从大厅上到二楼后,他本来是打算直接来化妆间看秋礼礼补妆。
但宋知景和秋礼礼的气氛过于亲昵,让他无法融入。
他突然觉得自己对秋礼礼的动心,很有可能只是一厢情愿。
宋鹤鸣没办法说服自己离开。
他从阳台看向宋氏公馆外的那一片湿地公园。
铺天盖地的芦苇荡在烈日的炙烤下沸腾着,仿佛在向宋鹤鸣叫嚣。
很快,宋鹤鸣决定不再为难自己。
秋礼礼的化妆间似乎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房间里每一次传出来的,她和宋知景的轻笑声,都让他的心头为之...颤抖。
不是这样的,她明明说过,寿宴结束就要和宋知景解除婚约的。
可是看起来他们好像...
宋鹤鸣说服自己低头点烟。
只是看一眼他们在干什么,他什么都不会做。
也不会冲动。
再次抬起头时,宋鹤鸣的目光直白地看向秋礼礼和宋知景。
他们还在相视而笑。
宋鹤鸣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快要炸裂开。
尤其是看到宋知景捏起秋礼礼的手腕,将那只玉镯戴上时。
宋鹤鸣的脑袋里有短暂的空白。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拇指和食指捻灭了烟头,直奔秋礼礼走去。
指腹灼烧的刺痛感拉回了一些理智。
他伫立在门口停下,就这么看着她和宋知景对视。
心酸到像是浸透了高浓度的柠檬汁。
从前他一个人被送到港区上学。
那个时候年纪小,不知道父辈的恩怨,也不懂宋家的家规教育。
宋鹤鸣想不明白,他已经失去爸爸妈妈,成为孤儿了,为什么还要把他一个人送到港区呢?
连最心软的奶奶也不要他了。
那个时候他很想念宋氏公馆,很想念这边的亲人。
但他硬生生地撑过了。
现在宋鹤鸣已经二十五岁了,他更加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孩子只追了他一个多月,他就对她生出了这样的感情?
他不应该这么信任她的。
或许他就不该有期待,她真的会和宋知景解除婚约。
远离了秋礼礼,一切事情都会回归正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一切的麻烦都会远离他。
但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宋鹤鸣就无法克制自己,想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在寿宴上向宾客宣告:
秋礼礼是他的。
秋礼礼只能是他的。
她的手腕只能由他来轻握。
她那双娇俏的狐狸眼只能看向他一个人。
她不高兴时微微嘟起的嘴唇只能由他来亲吻啃噬。
宋鹤鸣过了二十五年清心寡欲的生活,从来没觉得如此难捱过。
他自认为自己能够抵御所有低俗的诱惑。
直到秋礼礼捏着那把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打开了欲望的阀门。
他变成了一头未经驯化的野兽。
不论她爱不爱他。
他都要掠夺。
“礼礼。”
宋鹤鸣深吸一口气,驻足在门口,唤她的名字。
他克制地没有往房间内迈进一步。
秋礼礼不知道宋鹤鸣到底想干嘛。
她满脑子一团乱,想得还是宋知景刚才和她开玩笑的那个赌注。
上一世的宋鹤鸣对什么事情都运筹帷幄,她没有见过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吃醋到快要失去理智吗?
“有什么事吗?”
秋礼礼拢了拢头发,穿着那双精致的高跟,站了起来。
宋鹤鸣扫了一眼宋知景,目光垂落。
他压抑不住内心的嫉妒,忍不住开口:
“你能不能跟我来一下?”
“去哪儿?”鞋子磨得秋礼礼脚后跟又开始疼了。
她有些不太想去:“鞋子磨得脚疼。”
秋礼礼撇撇嘴,声音里带着嗲。
宋鹤鸣一下子就慌了神:“哪儿疼了,我看看?”
他最终还是走进了屋子里,下意识地想单膝跪下,查看她的脚。
宋知景尴尬地咳了一声,提醒宋鹤鸣,这里还有个活人电灯泡呢。
宋鹤鸣才又直着腿冷着脸站在一旁。
目光还是没从秋礼礼脚上挪开。
秋礼礼承认自己有撒娇的意思,但她没想到这么奏效。
“那..那先出去说吧。”秋礼礼尴尬地站起来,提着裙摆往外小跑。
宋鹤鸣遏制着胸腔的那阵酸涩,驱动长腿跟着她往外走。
公馆里的电梯不远,秋礼礼刚出房门,没走两步,就被宋鹤鸣打横抱起。
直接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之前,秋礼礼甚至还能看到侍应生错愕的表情。
“你在做什么啊宋鹤鸣?要是一会儿有人下了电梯看见,明天我们就得上热搜!”
她直视宋鹤鸣的目光,推着他的胸膛压着嗓音,小声控诉。
宋鹤鸣没有回答。
他按了地下停车库的楼层,但这部电梯并不是私人电梯。
就是说如果现在有人在一楼搭乘电梯下楼,别人就会看到。
她身为宋知景的未婚妻,正在被宋鹤鸣抱在怀里。
宋鹤鸣没有回应,抱着她的手臂无比强势。
秋礼礼感觉到腰间传来的温度,有些羞愧。
怕被熟人看到,干脆偏头埋进宋鹤鸣的怀里掩耳盗铃。
她就这样在他怀里呆了几分钟。
直到宋鹤鸣把她放进一辆黑色布加迪的驾驶座上。
这是他最近新提的一辆。
闻野科技在业内异军突起,成功做到了龙头,危机过去,宋鹤鸣身家又涨了不少。
女人爱收集珠宝包包和衣服。
男人爱玩豪车。
没人能脱离这套规则,宋鹤鸣也不例外。
“你疯了吗?宋鹤鸣!”秋礼礼挣扎着想从车里出去:“当心被人看到。”
地下车库总有客人往来,他这样明目张胆地将她扣在他的车里,是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想要了吗?
“别动。”宋鹤鸣蹲在她座位旁边,伸手桎梏住她的小腿。
指尖有细腻触感划过,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皮肤这么娇嫩,刚才宋知景也碰过。
在手腕的地方。
宋鹤鸣感觉自内脏某一块被生硬的刺痛,鲜活的妒忌让他快要控制不住。
不。
他会控制好的。
“疼吗?”
宋鹤鸣脱下秋礼礼的高跟鞋,垂眼看着她脚上被磨破的地方。
又抬眼看着她问。
宋鹤鸣的眼神里不再是往日的冷淡,而是带了几分落魄。
秋礼礼低头看着他额前的碎发,直到心中有些慌乱的情绪淡了,才出声:
“当然疼了。”
宋鹤鸣从西服口袋里拿出防磨贴,贴到秋礼礼脚踝磨破的地方。
动作轻柔。
那双修长漂亮的手除去凸起的青筋,没有半分血色。
苍白的过分。
带着冰凉的温度。
“你怎么会有这个?”秋礼礼指着贴在她脚后跟的透明防磨贴问。
这是女生穿高跟鞋才会准备的东西,宋鹤鸣怎么会有?
宋鹤鸣耐心地贴好防磨贴,又重新为秋礼礼穿回高跟鞋。
他一边进行手上的动作,一边回答:
“之前你在我办公室补习功课,看到你穿高跟鞋磨脚,我就随身准备了一些。”
秋礼礼看到宋鹤鸣泛红的耳根,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他又害羞红脸了。
宋鹤鸣没有抬头,也看不到秋礼礼的偷笑。
他放下秋礼礼的小腿,又悉心为她整理好裙摆。
他并没有放秋礼礼离开。
反而是伸手握住秋礼礼的腕骨,强势地脱下她手腕上的那个翡翠手镯。
“你做什么?”
秋礼礼微微用力也挣脱不开宋鹤鸣的力气,又害怕这边动静闹得过大,被宾客看到她和宋鹤鸣在这种情况下纠缠不清。
本来还有被宋鹤鸣安抚到的甜蜜瞬间化成不知名的情绪,还掺杂着隐约的愤怒。
宋鹤鸣嗓音低哑:
“不要带别人送的玉镯好不好?”
宋鹤鸣终于感觉到,原来来自心底的这股陌生情绪是激烈的爱情带给他的。
秋礼礼就是他的弱点。
他心甘情愿地败给了她,又不得不求她施舍。
秋礼礼愣了两秒,脑子里瞬间空白。
宋鹤鸣在求她。
说不清这是第几次,但秋礼礼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不戴也要还给小景的,你这样抢过去了算什么?”
秋礼礼用指尖戳了戳宋鹤鸣紧紧攥在手里的翡翠玉镯:“抢劫可是犯法的哦。”
宋鹤鸣几乎快要把这个镯子捏碎。
在秋礼礼轻点的那几下后,骤然松开了手指:
“那你会还给他的对吗?”
宋鹤鸣抬起头,眼里带着恳求,真诚地说:“我现在很有钱,可以给你买很多比这个更好的。”
秋礼礼低头和宋鹤鸣对视。
她发现宋鹤鸣此刻的眼睛非常亮。
里面满满当当,只装了她一个人。
她能看到有光在闪烁。
让她的心脏轻悠悠地荡起来,她整个人似乎都要飘到了空中。
心软了一大截,彻底变成了暖暖地一汪泉水。
但是她才不要让宋鹤鸣知道。
他又没有告白。
“宋鹤鸣。”
秋礼礼动了动小腿,碰了碰宋鹤鸣的膝盖:
“我们一起消失太久宴会会不正常的哦。”
她小声提醒,声音也绵绵软软的。
宋鹤鸣失神的功夫,秋礼礼从主驾驶位置站了起来往回走。
没有一个爱恋的眼神。
她只给宋鹤鸣留了一个后脑勺。
宋鹤鸣彻底没了神志。
他这样真情实意地求她不要宋知景的玉镯都不行吗?
宋鹤鸣机械地跟在她后面,迈了没两步,突然不由自主地说出道歉地话:
“礼礼,我错了。”
他再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从背后用力拥住秋礼礼,几乎是颤抖着发问:
“我还有机会么?”
秋礼礼没有回答。
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从前清隽,高高在上,甚至带着些冷血无情的宋鹤鸣真的在和她道歉说软话。
他嗓音沙哑地乞求:
“这次换我追你,好不好?”
他的世界死寂沉沉,毫无色彩。
唯有秋礼礼是意外。
他终于否决了心底固执许久,偏执到可笑的理智。
承认甚至憎恨自己的愚蠢。
他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也不会再迟疑了。
现在他胸口缺掉的血淋淋的那块,只有秋礼礼才能填满。
他想求她,施舍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喜欢。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