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溪宫
贴身宫女碧桃给江瑶儿端来点心，见自家主子神情恹恹，浅声问道:“娘娘可是心情不好?”
“后日宫里会办喜事，陛下吩咐本宫来准备相关事宜。”
摆弄桌上的书册和记录，江瑶儿实在是没心力再看下去了。
“那这不是挺好的吗?”
碧桃扬起一个笑，“但凡宫中大事，陛下都会交给娘娘来处理，这说明娘娘在陛下心中是与众不同的。”
“碧桃，你不懂。”
江瑶儿摇了摇头，看向窗外有了些年岁的梧桐，杏眼中的微光暗淡些许，“陛下他变了。”
她与她的阿瑄，都没有得到如此隆重的婚礼，而且竟是要她亲自操手，可见是变了的。
“变了?”
碧桃有些不解，“可陛下不还是陛下吗?”
江瑶儿重新拿起书卷，语气淡漠失落。
“陛下他，不是我的阿瑄了......”
或许在陛下登基的那天，她的阿瑄就已经消失了吧。
话说到这，门口传来宫女的声音。
“娘娘，罗太医来给您问诊。”
“让他直接进来吧。”
只见一名年迈的太医佝偻着身子，缓缓踏入殿中。
“参见皇后娘娘。”
“罗太医有礼。”
碧桃给江瑶儿的手腕盖上帕子，罗太医便把手搭了上去，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良久，罗太医收了手，对上娇俏女子的眉心微皱，发出一声叹息。
“娘娘这些天，可是忧思过重?”
江瑶儿点点头。
罗太医继续道:“恕老臣直言，娘娘您因为思绪忧愁，已经伤了气血，还有.....”
到这，罗太医突然顿了顿，又仔细看了看江瑶儿的面色，还是问出了心中疑虑。
“臣斗胆一问，娘娘您几个月前，是不是伤了心脉?”
擦去掩盖气色的胭脂，女子的脸苍白得不成样子。
她本就体弱多病，身子骨娇弱，为了不让人担忧察觉，每次出宫都要好一番捯饬，今早为了赶进度，她匆匆穿完衣裳就起来处理后日的婚事了，所以才会被罗太医看出端倪。
话音落下，江瑶儿的唇瓣不自觉抿起，低垂下眼睫，弱弱回复。
“是割了些心头血，但还请罗太医不要告诉我爹，我怕他担心。”
罗太医是她爹的人，特意进宫跟着她的。
罗太医闻声却有些急了，半弯的脊柱都莫名直了不少。
“皇后娘娘，您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且老臣很早之前就同您说过了，您体质特殊，心头血虽可救人性命，但却极难恢复，这件事，我是一定会告诉大元帅的。”
“不行的，罗爷爷。”
江瑶儿情急之下，直接叫出了幼时对罗太医的称呼。
她起身离开位子，竟是有朝罗太医跪下来的意思，这可把罗太医吓得不轻，接连哄了好几句，才让女子乖乖坐了回去。
“那这样吧，娘娘，您告诉老臣，是谁得了您的心头血，老臣就帮您瞒着大元帅，如何?”
一听这话，江瑶儿的小脸皱巴成一团，显然有些犹豫。
“娘娘，您就说出来吧。”
碧桃抓住自家主子的手，有些恳求道:“说不准罗太医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呢。”
被这么一说，江瑶儿还真怕自己的心头血还有什么副作用。
她赶忙道:“是陛下，几个月前，我把心头血喂给了陛下，陛下当时重伤，我们二人身边又没有人跟着，我情急之下，就只能出此下策。”
说着，江瑶儿的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伴着轻微的哭腔。
看着自己当孙女看大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罗太医心下一软。
“娘娘，你糊涂啊......”
他无奈地从随身药匣里拿出一瓶药，放在江瑶儿手心。
“记住，每三日就要服一颗，否则气血不足，您的身体将会越来越亏空，老臣会再去查些医书，为您调配出更适合的方子。”
泪水从眼角滑落，留下两道泪痕，女子抽噎着应下。
“罗爷爷放心，我会按您说的好好调理的。”
送走罗太医，江瑶儿的哭劲都还没缓过去，碧桃只得叫小厨房去准备她最爱的吃食才好了些。
不过在为自家主子整理桌案时，碧桃的表情却有些凝重。
要不是罗太医今日诊得久了些，皇后娘娘剜心头血的事情，怕是她现在都还不知道。
而且照娘娘刚才说，那心头血是为了救陛下才剜的，时间也是在叛军动乱的时候，但是新入宫的纯妃，不正是靠着救了陛下才得来了荣宠吗?
一瞬间，碧桃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看了看好不容易睡下的江瑶儿，打算等自己查清楚始末，再一并告诉她。
......
此时此刻，皇宫外。
罗太医刚进府，就被人捂住口鼻，没多久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他被束住手脚，嘴巴也被堵着。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总算翻了个身，能够抬起头来，而映入眼帘额的，赫然就是一张和秦瑄有六七分相似的脸。
和秦瑄不同的是，这个男人有着一双温柔内敛的桃花眼，沉寂时稍显静谧美好，连带着整个人都散发着岁月可依的气息。
发丝垂下，束于脑后，再配上一支木簪，前额流出几缕，简单的素色衣袍，却被他穿出一种纤尘不染的感觉。
罗太医经历过好几任大盛帝王，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是先帝亲弟，瑾王秦泽之。
亦是叛军的领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