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任清月几不可闻地冷笑一声,抬起手,画出两道引符1打入困住她的阵法里。
阵法闪烁,一一亮起,任清月爬起身,一面往阵法中扔灵石,一面说道:“你们不是忌惮我这个人族帝尊吗?就在六天前,你们口口声声叫我‘父亲’的圣主和我翻了脸。你如今来,是啻仅又想出了新的拷问方式吗?”
“帝尊……”明罗嗫嚅着,心里升起巨大的惶恐,这个温柔如水的人族女子,好像充满了沼气的高温窑洞,就快要炸了,明罗咚的一声跪了下去,“不是的,圣主不让任何生灵入内,是明罗监守自违,明罗多日未见帝尊,心有担忧,因而违背圣命进入洞府,明罗是真心侍奉帝尊的,明罗,明罗是您救下来的生灵啊!”
“啊,这样啊。”
任清月语气突然变得很平静,刚才的火气似乎一瞬间被收敛回去,压在最深处,连往日面对他人时惯有的两分温柔也没了,平淡得像山坳里的深潭水面,看不出任何波澜起伏,然则水面下是暗涌波涛。
说话间,阵法如一条条锁链套在任清月身上。
任清月理了理衣襟,嘴角不自觉地下压。她已经冷静下来了,有些后悔将对啻仅的怒火迁怒在了明罗身上。
这姑娘奄奄一息逃进迷泽林海,恰巧碰到静养的她,她花了许多功夫救治,为她取名“明罗”,后来就一直跟着她。
明罗显然不知她与啻仅之间的嫌隙,她又何必为难不知者,还是个这些年一心向着她的姑娘。
任清月避开明罗视线,轻轻叹了口气,把灼烧心肺的怒火压了下去,生硬地带上往日的柔和:“抱歉,我与啻仅一如姚阳之类所想,我确有别的身份,七日前啻仅突破窥得一丝天机,得知了我的身份,这些天他将我囚禁在此审问。”
明罗更加茫然,圣上待帝尊就如老莱子彩衣娱亲2,菽水承欢3,从未不敬,为何会因为身份至于囚禁审问?
“帝尊,明罗愚笨。可是因为帝尊另一半神魂?”
“非也。”任清月摇摇头,终于看向一脸迷茫的姑娘,“我并非此界生灵,亦不是啻仅父亲,应啻仅血召而来,知他无法接受我与他的真正关系,因而隐瞒。”
明罗想了想,推心置腹的亲人从头到尾隐瞒自己身份,换做是她,她也会生气,可是囚禁……是否太过分了?虽非生父,但能应血召而来,定是天地认可的直系亲属,何至于反目成仇,如此,如此折磨帝尊!
中州天府城东郊千灵山上扶风楼中,席慕澄与共鹤共处一室,分坐左右,立侍堂下的小仆们皆颔首垂眸,大气都不敢喘。气氛凝滞,座上的两人隐隐有些僵持不下的意味,却都端着笑脸,满脸热切得好似都裹了蜜一般。
水阁与扶风楼,或者说晋安的关系算不上友好,甚至晋安皇室排斥水阁,与皇室异体同心的扶风楼一直与水阁不对付,毕竟,没有一个国家、一个王朝不会允许有不属于国家的组织有知晓任何信息的权力。然而水阁贩卖天下任何消息,只要顾客能出的起价格,童叟无欺,货真价实。
晋安不是没围剿过水阁,但水阁如得先机一般,人去楼空,没几日又卷土重来。好不容与围堵到水阁阁主,然而却被只有金丹期的水阁阁主三进三出,耍得团团转,一系列的围剿反而证实了水阁信息贩卖的权威与实力。晋安既无法消灭水阁水阁,也无法收编,面对信息的隐患还不能和水阁彻底闹翻,于是晋安与水阁形成了如今貌合神离的局面。
“静敏?先生,我已经说了我的条件,不知先生考虑这么久可有结论?”
“慕阁主,十方镜乃扶风楼至宝,只是两条消息只怕不够。”共鹤合上手边装着天星陨铁的玉盒,往席慕澄那头推了推。
席慕澄轻轻扫了一眼玉盒,又推了回去:“共大人,水阁的消息货真价实。”
共鹤拦住玉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扶风楼自然不会怀疑水阁消息的真实性,只是这价值嘛,您也知道,消息的价值得看人。”
“共大人,共长老。”炙焱突然从席慕澄肩头下来化作人形,“若你不能做主,我们就不多叨扰。”
共鹤脸上的笑凝滞了一瞬,看向席慕澄问道:“慕阁主,这……是什么意思?”
[林清动用了我的躯壳。]席慕澄心中一颤,对共鹤的态度也冷了几分:“共长老,这十方镜我们也不是非用不可,既然贵楼不满此次交易条件,那我们有机会再做交易,水阁生意繁忙,阁里急着寻慕某,慕某就先回了,共长老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