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至清元镇地界，人便多了起来。
由于一众羽麟卫跟在身后，南弋一行人想不惹眼都难。
即便挑了一个人少的道儿回清元门，路两侧还是有许多人驻足看着。
“原来是小少主回来了。”
“慕小少主这一身红衣，可真是鲜亮！小少主容色倾城，模样风姿可真是和慕门主和门主夫人一样。”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
清逸跟在南弋身后，满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看什么都新鲜。
楼阁店铺商贩数不胜数，行人几乎都是江湖客，不少人身上背着刀剑，或是穿着形制统一的衣裳结伴而行，一看便是某个宗门弟子。
燕无归也是初到这样的地方，暗暗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南弋不紧不慢骑马同阿落几人道：“祁兰国与龙腾国不同，江湖宗门众多。此处是江湖地盘，江湖逍遥客居多，大多在镇南万客行客栈一带。除此之外便是隐居流派，不知来历，却卧虎藏龙，实力不可小觑。三三两两穿着一样衣裳的是宗门弟子，如今江湖上能叫的出名号的宗门几十个，各自成派，互有往来。
其中为首的便是清元、越阳、惊微、踏寒。越阳宗多为男子，主修剑道，弟子人数众多。可也不少人修了双戟道，乃宗门里独一家，弟子们实力霸道，追求武力。
惊微门从数十年前开始便只收女子，人人皆使得一手好暗器。踏寒修的是无情道，尤以轻功闻名江湖，入门的弟子各个容貌出色，气质斐然。
不过这儿，是清元门。等回去，我再和你们讲讲。不远便是要到山门了。”
燕无归静静看着南弋说着话，一字一句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明明就在咫尺距离，他如今感觉却十分遥远。
她如一团明艳的火，他想不断靠近，再靠近些。
他该如何去做。
“之前阿落和沈景遥两人在这里待过几个月，比你们熟悉些。”
清逸瞥了一眼沈景遥，“你这自己人的时间当得还挺长，阿落原来和你在一起。”
听到最后一句，南弋默默看了过来。
难不成这孩子终于上对道儿了？
看着清逸两眼天真的样子，沈景遥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厮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
“是，她和我在一起。”沈景遥勾唇故意道。
其中含义，阿落听了出来，没忍住地看向沈景遥。
南弋在一旁安静吃瓜。
“我就没搞明白你俩怎么就在一起……”清逸说着话，忽然一顿。
他愣在当场，眼睛顿时睁大，“你俩……你俩……扯呢吧！瞎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谷里就属你这刺头儿脾气最差，打人最狠，隔壁屋的人都不敢在你门口喘气，每次训练逮谁打谁！”
清逸看向阿落，大声告状，落着眉头十分委屈：“他之前还打过我好几次！我不管！他还打我的脸……阿落，他打人！！”
阿落眉头一跳，左边清逸嘤嘤大哭，右边沈景遥一脸嚣张。
属实难搞。
南弋被他嚷嚷着有些脑袋疼，只见冷初远远地驾马过来。
“参见小少主。”
“你怎么来了？大哥那儿可收到消息了？”
冷初道：“大少主眼下正在在山门等候。”
南弋回头看了一眼清逸几人，骑马凑近问着冷初：“我哥……今儿心情怎么样？出门带了玉骨扇没有？”
南弋想起来慕修然一封封催着回家的信，闭着眼睛都能想象的出来她大哥见面就能拿扇子削她。
冷初轻咳了一声，低头凑近：“大少主今儿没带玉骨扇，不过大少主知道您今天就能回门的消息后……从早上到现在，提您的名字提了八次，另外……也骂了八遍龙腾国那位太子殿下。”
南弋心里咯噔一声，看来回家检讨是逃不了了。
冷初又道：“眼下门主正在会英殿，方才大少主也是提前离开来接小少主。”
“可知晓来客是什么人？”南弋问道。
什么人能让慕清绝和慕修然两人一同接待？
冷初回道：“属下不知，不过此人……模样非凡，身份神秘，属下在一众宗门里未曾见过。”
到了山门，南弋果然看到慕修然已经等在那儿。
换了个乖巧的笑容，她连忙走到慕修然面前。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给大哥问安。”
慕修然今日的确没有拿着玉骨扇，一身锦衣玉带，站在那儿便是赏心悦目。
只不过，脸色极为冷酷。
南弋龇牙笑着走了过去，放软了声音：“几个月不见，大哥越发英俊倜傥，风流潇洒，玉树临风呐！明儿我就写信给玥姐姐，让她有空来清元一趟！”
慕修然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微微咬牙道：“你倒是乖觉。别以为说些好话我就能放过你。你把玥儿搬出来救你也没用。一出门就是几个月，你还给我弄了一个……”
“哥哥哥……给我点面子。”
南弋立马拉住慕修然的胳膊，转头介绍起了阿落几人。
“几位是念念的朋友，自然也是在下的朋友。从前念念受诸位诸多照拂，清元门永远欢迎诸位。”慕修然抬手俯身行了礼。
入乡随俗，清逸几人也按照清元门的礼回了过去。
“今晚设宴，诸位一定要到场，尝尝清元的美食佳肴。”
慕修然对着南弋道：“眼下门内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你记得去拂露殿看看母亲，母亲今早便盼着你回来。”
“知道了。”
“山奈身上那一团黑胖的是什么？”
南弋笑出声，“以前养的猫儿，现在一道带了回来。小黑性子温和，也能给母亲解解闷。”
没有多说，一众人等便进了山门。
走之前，南弋唤来章久和卫迁，吩咐羽麟卫先行回出月原休整，另外命人买了好些吃食送了过去，每人都能加餐。
＊
清逸不停地打量着四周，偶尔经过三三两两的门内弟子。
“南弋，这就是你家？几座山头啊！这么多高楼大殿，那瓦都是琉璃的！慕家……果真有钱呐！”
“我大哥生意做得好，清元地界三分之二的产业都在慕家名下。”
“那就是说……”清逸猛地回了个头，用手指着山下一条条长街，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眼睛看见的都是？？”
南弋淡定点了点头，“你手指些的都是慕家的，除此之外，慕家的生意遍布天下，说是半个国库也毫不为过。”
“离谱！！”
阿落指了指不远处山头的一座宫殿，“看见没，那是她睡觉的地方，殿里墙上安着的……是夜明珠，两个拳头大的那种。”
清逸手抖了起来，神情越来越兴奋。
“一人得到，大伙升天啊！”
他一把抓住了南弋，双眼含泪，“富贵了果然没忘了兄弟！”
南弋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你把我给你的几瓶子丹药拿出去卖钱，包你吃上一辈子鸡腿。”
沈景遥啧了一声，同阿落道：“清逸这小子，脑子里想着也就只有明儿吃几个鸡蛋配几个鸡腿，出息。”
“沈景遥！你别看不起鸡腿！当年你吃得比我还欢！”清逸反驳。
忽然，南弋看向一直跟在她身侧没有出声的燕无归。
两人视线相碰，犹如平湖荡起涟漪。
燕无归微微动了动嘴唇，这才开口问着他这两日同她说的第一句话。
“念念……是你的名字吗？”他刻意收敛了目光。
“家里起的乳名，平日里家人都这么叫。我正儿八经的大名……像是个摆设。”南弋道。
哦不，她哥慕修然管着她的时候一般都会摆上她的大名。
比如：“慕长曦！你还不给我回家？！为兄现在就出门把你逮回来！”
“那你原本的名字是什么？”燕无归问。
“慕长曦。不过，你们还是叫我南弋就行，听习惯了，便不改了。”
南弋这个名字，她不能丢。
燕无归默默记下，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南弋看着他道：“总归到了这儿，从此便是自由的。燕无归，天地这么大，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燕无归身形一顿，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心底。
天地这么大，他只想……
“参见小少主。”
一行剑修弟子迎面走来，给南弋行了个礼。
“原来是你们，这是刚从会剑堂来？”
褚和身旁站着姜迟和周若繁，褚和道：“三位长老授课，方才刚结束。”
褚和一身清正地看着多日不见的小少主，微微收紧了剑。
周若繁道：“我是半路碰上大师兄他们的。小少主今天回来得也是巧，听说今天有雷楚洲的人来了咱们清元门。”
“雷楚洲的人？”南弋脸色微变，想起了方才冷初说的话。
她前段时间，一次又一次碰上了那几个来自雷楚洲的人。
隐隐的，她只觉得有什么事。
慕清绝在半年前曾派出一队羽麟卫去了雷楚洲，查探赤月宗的事，更是去追查赤月宗是否和万蛊宗后人有关。
莫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南弋让箫瑜带着阿落几人先行去羲和宫，她打算去一趟会英殿。
褚和此时开了口，“弟子陪小少主一起。”
南弋看了一眼他，褚和反应过来方才的话有些不妥，立刻又道：“弟子有事需呈报大少主。”
南弋这才点了点头，同褚和一道去了会英殿。
“听闻前些日子小少主下山，此行可还顺利？”
南弋啧了一声，回想了下道：“一波三折，三番五次，七上八下，九曲回肠。”
褚和一笑，“听起来，小少主倒是遇上了不少的事。”
南弋摆摆手，叹了一声。
到了会英殿，褚和等候在外，南弋隐隐看见慕修然和慕清绝的确在同什么人会面说话。
南弋唤来一个侍卫，问今天到底来的是什么人。
那侍卫道：“回小少主，此人不知来历，只知是雷楚洲的人，一共三人，为首的那位男子模样俊郎非常，是属下见过的顶好看的人。属下听见，这人身后的侍卫唤他……大人，想必是哪位官爷。”
大人？
清元门鲜少有朝廷官员到此，更不会大动干戈让慕修然和慕清绝同时待客。
不知为什么，南弋隐隐生出一个可笑的猜测和预感。
大人。
那个人。
褚和微微看向南弋，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里面的谈话像是已经结束。
南弋站在殿外，看到慕修然身旁走出来一位一身苍蓝衣衫的男子，玄色长发只用一根玉簪束起，风姿卓绝，清辉皓月，有仙人一般的风度容色，只一眼，便让人……见之难忘。
那人微微含着若有若无的笑，走出了会英殿，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南弋一眼也认了出来。
慕修然注意到了门口的人，不禁停了下来。
“父亲。”南弋行了个礼，余光却一直看向那一身蓝衣的男子。
她分明看到那人也在看着自己。
“空相大人安心住下便是，方才提及之事需要从长计议。”慕清绝道。
“如此，叨扰。”
南弋眸色暗了暗，目光已经盯着他。
空相，大人。
现在，她仍旧记得这人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你所想，是四次。”
若这四次的相遇都不是巧合，那上天还真是会开玩笑。
这种几率，同天上掉馅饼刚好掉在嘴里的概率几乎等同，和走路上被雷劈的可能性不相上下。
“这位，想必便是另一位慕氏少主。”空相臣的目光放在了南弋身上，倒是毫不遮掩。
慕清绝顿了顿，“的确是小女。”
“慕门主，说来也是巧，在下同慕小少主却也见过。”
“的确是巧，没想到还能在自家地盘再看见……空相大人。”南弋接话道。
慕修然不动声色看着空相臣，神色无波。
空相臣缓缓抬手，朝着南弋道：“在下，空相臣。”
客气而又疏离的口吻，连着嗓音都透露着清冷，这人在大夏天里都像个大冰山。
空相臣。
原来这才是他的名字，之前说什么空相，不过是临时敷衍她。
名字和人一样，都怪得很。
不过空相臣这个名字，她的确未曾听说过江湖上还有这号人物，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竟然能让慕清绝开口挽留住在清元门？
毕竟，她爹在江湖上名声广播，拳头硬，脾气更硬。
“长曦，空相大人乃是雷楚洲大业国帝师，亦是宰相。”慕修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