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南弋带着众人终于踏上去盛京的路。
临走之前,慕修然又不放心嘱咐了些话。
“我已经提前派人去了盛京探消息,替你打点。如今清元慕家和姬氏皇族都是你的依仗,无人再敢欺负你。”
南弋骑马走在清元镇外的林间小道里,回想起出发前慕修然一句又一句关心叮嘱的话。
她这大哥,永远有操不完的心。
南弋身后跟着一众羽麟卫,山奈、箫瑜、章久和卫迁随行左右,贴身护卫。阿落和沈景遥也在后面走着,手里拿着子霄谷的长剑。
此番她去盛京,做了充足的准备。
她和君烨之间的牵扯,总要有斩断的一日。
走了半日,南弋一行人却在半路上遇到一些不速之客。
为首那人一身玄色骑装,神情有些漫不经心,散发出莫名的威压。他胯下一匹高头大马,鬃毛油亮,身后一众随从,挡住了去路。
“阁下往哪里去?”那人朗声道,似乎早就等在了这里。
朔风见到那人的脸,默默握紧了身侧的剑,眼神阴冷。
又是这人。
南弋看着对面的男子,突然出声一笑,“阁下想同行不成?”
容浔骑马侧身让路,勾起嘴角,“荣幸之至。”
“小少主。”箫瑜跟在身侧道,似乎在提醒着南弋。
“无妨。”
南弋驾马朝着容浔走过去,半开玩笑道:“旁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半路打劫,要不就是我们帮派打架呢!怎么,容爵爷这么大阵仗准备往哪儿去啊?”
“你见过有像本爵爷如此俊朗的劫匪么?”
“等着爵爷开天辟地头一回。”
容浔被气笑了,“从前怎未想到,你的口舌之才如此出众。”
他看了一眼南弋身后的一众人等,神情转而严肃起来。
“当真想好去盛京了么?这一去,恐怕是没什么安稳日子。”
南弋对上容浔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危险,“安稳?安稳多无趣。”
搅浑盛京的一潭水,才是她此行的目的。
“那我若是也一同去,是不是就更有趣了点?”容浔微微凑近道。
南弋听着容浔的话,更加印证了心里的猜想。
北疆容家果然也在太子册封大典受邀之列。
“你这幅表情,似乎猜到我方才说的话。”容浔移开盯着南弋的目光,微微仰着头,声音有些冷意。
“有些事情你猜得到,可有些事情,远在你我掌控之外。”
“什么?”南弋察觉到容浔话中有话。
容浔的身后是跟着他来清元门的北疆军士以及容氏部下,每个人皆是训练有素。
“整个容氏,都在去盛京的路上。”
容浔平淡的语气似乎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感觉。可他越是这般反应,南弋越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整个容氏意味着整个北疆,离开了北疆没有军队作为筹码,那容家和砧板上的鱼肉无二差别。
君且此举意图昭然若揭,可容家别无选择。
抗旨不遵、起兵反叛的名头只需要落笔之间就能加之在北疆容家身上。
她没想到,君且竟然真的想借君烨立太子之事将手伸向北疆容家。
看来,盛京有趣的事,远远不止如此。
南弋看着容浔以及他身后一众侍卫,心绪复杂。
“既然所去之地相同,爵爷不如同行。这赶路的时间,足够让爵爷好好想想……如何能在风浪里岿然不动。”
*
宁王府,后院地牢。
地牢里光线昏暗,味道难闻。一声声凄惨的叫声从石室里传出来,凄厉可怖,甚是骇人。
君睿衣着干净整齐地从密道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坡脚的李铮。
地牢里一人已经被用刑几日,全身上下无一处好肉,鲜血淋漓地被绑扎钉柱上。
君睿眉目阴沉,泛着刺骨的寒意,他看着那被绑着的人犹如在看一块死肉,生杀予夺不过是在他一念之间。
地牢里的看守人识趣儿地端来一把干净的椅子,铺上一块锦布棉花软垫。
那些行刑的纷纷低头站在一旁,不敢乱听乱看。比起他们来说,眼前这位王爷才是能定人生死、收人性命毫不费力的人。
君睿坐在椅子上,微微歪侧着身体,冷冷抬眸看向那半死不活的人。
“吐出有用的东西了么?”
季江抬手禀报道:“审了两天两夜,还是嘴硬得很。”
君睿面色冷淡,隐隐有些不悦。
“这样啊……”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阴恻一笑,“他不是有女人和儿子么?怎么,也想让他们……去死?”
季江低着头道:“此人妻儿已经被关押在别处,没有提供饭食。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肯招供。”
“还真是嘴硬。”君睿眼神冷怒,杀意顿显,深渊一般的眼睛藏着涌动的戾气。
突然间,一声声凄厉的笑声回荡在地牢里,那血肉横飞的人直直地盯着君睿,眼中淬毒。
季江刚准备派人塞住这人的嘴巴,却被君睿抬手拦了下来。
季江未再妄动,静静站在一旁,等着君睿发令。
宁王府和煜王府向来水火不容,针锋相对,即便如今还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却也距离那日不远了。
煜王府行事谨慎,那君烨更是手段高明,一点痕迹也不留下。盯了煜王府大半年,终于查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临沧郡藏着君烨多年培养的势力。
于是君睿派李铮和他前去临沧寻找线索,可这一去,查事情尤为顺利。
可没想到,临沧郡只是一个障眼法,君烨真正藏着的地方是在……上川郡一处深山里。
而探听到这个秘密查到线索的,正式眼前被施刑得半死不活的人。
这人原本,是宁王府侍卫首领之一。
君睿下令一定要将君烨培植的势力困死深山,不惜代价大火烧山。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当终于找到君烨势力藏匿地点,正准备放火射杀的时候,所有人却成了瓮中之鳖,犹待宰杀。
季江死里逃生,还记得那日无望至极的场景。
那些玄衣蒙面人像是鬼魅又像是幽魂一般突然出现,手中拿着锋利的双刃,疯狂地朝着他们杀了过来。
即便是从小过着刀光剑影日子的他,也觉得那日的场景身处地狱一般。
在那些蒙面玄衣人面前,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那些玄衣人就像是只知道弑杀的傀儡一般,疯狂杀人,连倒在地上的尸体都要插上一刀,刀落封喉。
去上川的五十人里,连他在内只有四人死里逃生。
这些人,都是宁王府用了心血培养出来的杀手。
一朝被灭。
“最后半天。”
“半天之内拒不招供,连带妻儿一起杀了,丢到城外乱葬岗喂狗。”君睿阴冷道。
“是。”
季江看了一眼被折磨得鬼不像鬼的那人,既不觉得可怜也没有同情。
很多事情很多时候,需要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替死鬼。
谁让这人引导宁王府的人去了上川,将所有人几乎全部葬送。
季江想起来,这人比他更早入宁王府当差,做事出色谨慎,很快被提拔成了宁王府护卫首领。
的确也是一个忠心做事的人。
只不过,宁王殿下可不信什么忠心,他要的是绝对胜利的结果。
但是他跟着君睿这么多年,只看过君睿对寥寥几人有例外。
其中一位……便是君睿身后站着的李家二公子李铮。
君睿终于不想再待在这里,既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便不需要再费无用的功夫。
他想起这个时候,妙妙午睡该醒了。
“殿下!”
那被绑在钉柱上的人奋力嘶吼,背后的伤口裂开,鲜血流了满地,他直直地盯着君睿的背影,满是不甘。
这般的场面,让季江都动容了几分,停下脚步看了几眼。
“高高在上的殿下!你如今猜忌部下,杀人妻儿,总有一日,你也会众叛亲离,孤身惨死!”
“哈哈哈哈哈哈……我高高在上的殿下!”
季江立马示意身后的人准备将这疯癫的人打晕过去。
君睿却一把抽出一旁守卫的佩剑,阴寒透骨杀意让人不敢靠近。
只见那人闷哼一声,脖子被隔空飞来的长剑狠狠刺穿,鲜血淋漓,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