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南弋早早起来绕着玉鸣山山顶跑了两圈,做了热身,回了院子拿着剑又练习了半个时辰。
夫子给的剑谱果真是好东西,一招一式皆行云流水,有攻有守,藏住自身弱处,克敌制胜。
只是,等她将这剑谱练熟练了以后,需要一个练习的对手。
这玉鸣山上倒是没有人能够和她练剑,只能回谷里找人。
而若是论剑术,燕无归当真是不二人选了。
去炼丹房的时候,南弋经过了一处药房,倒是看见鹤惊寒和谷尘站在一处,而鹤惊寒微微俯身靠近谷尘,像是在说些什么。
南弋看着,觉得这两人年纪相仿,彼此熟稔,看来这情谊也是深厚的。
这一整天,南弋除了用了午膳之外,就没出过炼丹房。
青玉药鼎她摸熟了几分,一般的丹药她炼制起来倒也没什么问题,除了能够提升品质之外,药性也浓了许多。
只是,那难炼制的高级些的丹药她却是一直摸不出什么规律来。
她今日炼制的便是启元丹,乃是上品丹药。这启元丹难得的便是这药性,温人五脏,疏通经络,能够在短时间内调理人的身体和元气同时没有一点副作用。
也正是这丹药强大的药效,引起众多世家名族争相求药购买,不惜花费千金。
而这启元丹里有一味药,因生长地域处炎热酷暑的沙漠深处,所以难得。
而这药,南弋已经浪费了两次,剩下的还有两份。
这废掉的药,可都是钱呐!南弋不由得心疼。
接下来一个时辰,南弋又继续她的第三次炼丹。
等久了,南弋见药鼎还未有动静,便以为是又失败了。
可下一瞬间,南弋便看见一缕缕如粉末状的尘埃从药鼎内飘出,轻轻洒落在药鼎周围。
南弋生了几分惊讶,伸手捻了捻那灰尘似的东西。
忽而,她笑了。
“是丹尘。”
本以为今日尝试高级点的丹药,只是当做实验而已,没想到却有收获,出了丹尘。
何谓丹尘?丹尘乃是炼丹终了之时伴随丹药成形而生的一种药尘,其中有着所炼之丹的三分药性。而这丹尘只有在炼制高级丹药且品质上佳的时候才会有,一般的炼丹师倾尽一生也可能不会炼制时有丹尘出现。
丹尘不仅意味着丹药的品级,更代表着炼丹师的能力。
只是,南弋大抵对于自己炼丹的能力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这也太顺利了些。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南弋简单收拾了一下丹房,让门侍上了锁便回了念寻居。
刚走到院子门口,便看见墙院拐角处突然钻出个人影,而那人就直冲着她而来。
“姐姐!”
要不是听到这颇有些熟悉的声音,南弋下一秒便要出手将那人给打晕。
南弋低头看着豆丁大点的小屁孩,没搭理。
“姐姐~你怎么不理我!”福安立刻软了声音,有些委屈地看着南弋。
南弋一听这声姐姐,不禁抖了抖。
“你在等我?”见她一回来,这人立马钻了出来,一看就是在守株待兔。
“是啊,福安等了姐姐好久~”
南弋暗暗吸了口气,道:“小孩子说话就好好说!”
别拖那么长的音。
“姐姐,你不喜欢福安吗?福安是不是惹姐姐不开心了……”说着说着,倒是要哭了一样。
南弋倒是佩服起这孩子的表演来,小小年纪就这般有天赋。
“让我不讨厌你也行,只是与我说话,便好好说。”
“福安就这样啊。福安就是福安嘛。”
南弋嗤笑一声,懒得理他,便要推门进去:“既然如此,我倒是没有什么与你好说的了。”
“……我想要吃丹药。”福安收了脸上的情绪,朝着南弋道。
南弋回头见身后那孩子有些怨念地看着自己,不似之前那般天真无辜的样子。
“怎么,想吃丹药还准备白嫖?”南弋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
福安眨了眨眼睛,“何谓白嫖?”
南弋一顿,倒是忘了这还是个孩子,口不择言了。
“想吃我的丹药,你总得拿出什么来交换吧?”
福安听到南弋的话,眼神暗了些许。
他静静站了一会儿,才道:“……可是,我什么也没有。”
南弋见他突然落寞地说话,一时间不禁打量了他起来。
他的脸虽是有着婴儿肥,可身子却是单薄得很,个子矮矮的,脸色也没见得比昨日好了多少,嘴唇有些起皮。
他这般小的年纪,到了这玉鸣山,在师父的清风堂里住着,体质又是异于常人,以丹药为食,怪异得很。
南弋本也没有让他以物换物,见他这副暗淡落寞的神情,觉得自己说得重了些。
“那你告诉我,为何你一定要吃丹药?”
福安带着孩子的天真,平静道:“我生来便这样,以药续命,如果不吃丹药,我会死。”
南弋皱眉,思量着他所说的真实性。
“你吃什么丹药都可以?”
“只要是丹药,我都可以吃。即便是有些毒药,我也可以食用。”
毒药也可以?这孩子这么逆天?
南弋按下心里震惊,接着道:“你所食用的丹药,可有什么品质要求?”
“姐姐是说好吃和不好吃吗?”福安眨了眨眼睛。
“……”
看来他啥都能吃就是了。
南弋从怀里拿出药瓶来,倒出一颗白日炼制的启元丹。
“张嘴。”南弋对着福安说道。
福安一见有丹药,立刻乖乖配合地张嘴把那丹药给吞了下去。
“姐姐的丹药,比别人的好吃。”他砸吧嘴,得出了一个结论。
南弋看着这机灵的小鬼:“你是在拍我马屁吗?”
“姐姐~我说的都是实话呀!”
“那你和我说说,你还吃过谁的?”
福安没有说话,眼神飘向了别处。
南弋摸了摸下巴,没想到这小屁孩还挺机灵,套不出话来。
这情形是准备把她当做长期饭票,这蹭丹药也蹭得理所当然呐。
不过,这孩子到底和师父是什么关系?
“你这么晚离开清风堂,你不怕药王他老人家生气吗?”南弋看着福安,故意试探。
谁想福安脱口就道:“那白胡子老头整天就知道吃喝睡和炼丹,哪有空管我?”
南弋挑了挑眉,心想着还不是露馅儿了。
他果真是住在清风堂。
可是他和师父是换什么关系?
听他语气里颇有些哀怨,倒像是师父的作风――整天只知道吃喝睡和炼丹。
她这炼丹之术五分靠自学,三分摸索,剩下的两分还等着药王给她填坑呢。
“姐姐……你就是那老头新收的徒弟吧?”福安悄悄问道。
“怎么?我不像吗?”
福安耸耸肩膀:“我在清风堂无趣的很,才会偷偷跑出来偷吃点药草。那老头子有时候给的丹药太难吃了些,不过,姐姐的丹药比那老头子的好吃太多!所以,姐姐一定是个炼丹师!”
南弋听着他噼里啪啦的讲着,倒是觉得有些有趣:“你嘴巴再怎么甜,今日只有这一颗丹药。”
“那……明日还有吗?”福安一脸乞求。
“看心情。”
“……”
此后雷打不动,南弋回自己院子之前必定会在门外看见一个正大光明等着吃的身影。
吃了也就罢了,福安还不忘评价一下味道。
“今天这个太苦了。”
“哇好酸!还是昨天的好吃一点。”
“没啥味道,将就吃吧……”
“……”
这一日回来,南弋又在门口见到了等着她的福安。
只是,她今日没有炼丹,去了药房待了一天,自然也就没有带丹药回来。
南弋看着福安眨巴眨巴看着自己的大眼睛,幽幽叹了一口气。
投喂孩子果真不是那么容易。
“我今日没有带丹药回来,但是住处存了丹药,你若想吃,就随我进来。”
福安瞄了一眼院门,脑袋瓜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弋见他防备心还挺重,倒也没说什么。
她刚要抬脚,便听见福安说道:“我……我随你进去。”
南弋朝他笑了笑,心想着到底是个孩子。
进了院子,南弋便看见月盈和竹染两人候着。
“奴参见姑娘。”
南弋看着两人,淡淡应了一声。
随后对着身边的福安问道:“要不要吃点别的东西?”
福安思考了一下,“桂花糕,糖藕酥。”
南弋看了他一眼:“你还挺会吃。不过糖藕酥太甜了,小孩子晚上不能吃太甜。桂花糕不易消化,不能多食。”
“桂花糕两块,一杯热牛乳。”南弋吩咐月盈下去准备。
进了屋子,福安到处打量了起来。
他这还是第一次到女子的寝屋里来呢,隐隐有些激动。
青白色为主,屋子里大部分都是些竹子做的器具,甚是素静,没有熏香,反而有些花香还有药香。
南弋指了指凳子让他坐下来,自己倒了杯热茶。
月盈的确是个仔细的姑娘,每次都记着她回来的时间,备好热茶和热水。
不一会儿,月盈便把吃食送了进来。附赠的,还有一碟子葡萄。
“先吃点东西。”南弋对着福安说道。
福安看了看桂花糕,自己拿起来静静吃着。
南弋看着他今日一副乖巧的模样,倒是罕见。
“每吃一口多嚼一会儿,吞得太快对肠胃不好。”说着,南弋起身走到梳妆台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在那里面取出两颗丹药。
“这丹药药性平和,隔一盏茶才能服用第二颗。”
福安皱着眉看向南弋,没有接过去。
“你怎么给我两个了?”他总觉得不太正常。
南弋挑了挑眉,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
“今日我心情好,给你两颗,怎么,还嫌少?那我只能给你一颗……”
还未说完,福安便把南弋手里的丹药抢了过来。
“不少不少,够够够!”
南弋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感觉到身上的疲倦少了几分,不觉笑出了声。
“你几岁了?”南弋问道。
“七岁罢。”福安嘟囔回答。
“你住清风堂?”
“药王老头儿对面的那间屋子。”
南弋看了他一眼,“你是师父什么人?”
难不成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孙子外孙?
福安喝了一口牛乳,还留了些沫子在嘴唇上。
“是老头在外面把我给捡了回来。”
“……这样啊。”南弋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姐姐,你这儿的牛乳很好喝,我以后还能再来喝吗?”
南弋看了他有些干瘦的脸,心里一软。
“每日一杯,再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