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倒是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从早上等到了傍晚。
再一次见到黄统领,他便是激动地来传范老愿意见南弋。
“范老只说要单独见我?”
“没错。是范老指明了只见姑娘一人。”
跟着黄统领,南弋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屋子。
一路上,南弋倒是被叮嘱了不少事情。
例如,“老先生他不喜别人话多,不喜别人盯着他看……”
“先生,人已经到了。”
“那就进来,杵着做什么。”
南弋只见屋内那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一身棕褐色的麻布衣裳,看起来破旧得很。
半白的头发还有几缕未束好,垂落在耳朵两侧。
只是,那人的右脸满是红色丑陋的伤疤,像是许多年前的烫伤,并且治疗得不够及时。
此刻他正半身隐匿在烛火之下的黑暗里,显得更加骇人。
“你就是绘制这些图案的人?”那人说话有些冲。
“是。”南弋恭敬答道。
范悟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小姑娘,淡淡扫了一眼。
“想让我给你锻造这些个东西,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有个条件。”
“不知范老所提的是何条件。”
范悟放下手中的图纸,“我自是有把握将这些东西按照你的要求打造出来。只是东西完成以后你要仔仔细细告诉我这些东西都是用作何用,如何使用。”
南弋一笑,“那是自然。”
本以为是要准备些什么丹药贿赂一下,没想到这炼器师就是炼器师,在他眼里这器具如何使用作何用处大抵是比一颗丹药来得重要的多。
“你这些东西要求甚严,刻度份量精准,也是难为你想的出来刁难这儿炼器的人。这些东西要是锻造,须得大半个月以上。届时我会让人通知你。”
“多谢范老先生为晚辈炼器。”南弋又郑重地拜了一拜。
终于,在天还未完全黑透之前,南弋和谷尘回到了玉鸣山。
南弋慢悠悠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门口,竹制灯笼点上了蜡烛,发出暖黄色的光来。
灯笼微微随风飘动些许,映照得牌匾上“念寻居”三个字暗了暗。
南弋就这么静静站在门前,抬头看了许久。
她刚想抬脚准备进院子,便听到有些凌乱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下一秒,南弋便条件反射性地躲到了院子拐角处,藏在黑夜里,压低呼吸。
她这儿院子附近,除了院子里的两个侍从,便是见不到人的。
天色已晚,来者脚步虚浮凌乱,像是没什么力气。
可南弋见到来人之后,怎么也没想到是个六七岁左右的孩子。
那孩子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呼吸微弱,好似在挣扎。
南弋皱眉,终究是觉得不能见死不救,便立刻上前查看了地上人的情况。
她伸手探了探气息,觉得情况不妙,地上的人已经完全没了意识,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呼吸极其微弱。
没做他想,南弋掐了掐那人的人中,又迅速给他做起人工按压。
怎么说也不能死在她门口。
大抵这人工按压还是有些用处,地上的人猛地开始喘气,幽幽醒了过来。
南弋见人恢复意识,终于放心了些。
这人看起来就是个屁大点的孩子,脸上的婴儿肥甚是可爱。
那人警惕看着南弋,往后缩了缩身体:“你是谁!”
南弋看着这小屁孩一脸防备,倒是笑着反问道:“问别人名字,得先把自己名字报出来,这才是有礼貌的孩子。”
那人皱眉,依旧紧紧盯着南弋,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住哪里?认得回去的路么?”南弋看着他道。
他没有说话,开始微微喘不过气来。
“......你有,你有丹药吗?”
南弋倒是没见过这么直接的,“什么丹药?”
“什么......什么丹药都可以......我,我需要丹药......”
南弋见他脸色又比方才白上几分,气息开始凌乱,如此情况还心心念念朝着一个陌生人要丹药,大抵事情没那么简单。
南弋静静看了他一眼,要么这孩子是在万千可能之中倒在了她院子门口,被她恰巧遇上了,要么就是这孩子算好了一切。
至于是否是后者,南弋倒是好奇。
南弋勾了勾嘴角,在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灵益丹,拿去,我身上只有这个。”
那人一愣,微微有些吃惊,没有接过。
“怎么,不是你说要丹药么?既是给你,又为何不要?”
“......我,我要!”他连忙接过,打开瓶塞倒出里面的丹药往嘴里送。
几个眨眼的时间,他便把所有丹药都吞下了肚子。
南弋见眼前的人一颗有一颗把丹药当做糖豆一样吃,不禁睁大了眼睛。
“你......”
灵益丹有养脾胃,定深思之效,只是药效有些猛烈,一般人三日只可用一粒。多食,严重时会五脏出血,神仙也救不了。
南弋立马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将他刚吞下的丹药给逼出来。
她到底是没想到这孩子会把丹药都吞下去,眨个眼的功夫全都没了。
“不要命了吗?快些吐出来!”
那人倒是没什么焦急之色:“姐姐,我没事。就是吃再多我也死不掉。”
南弋皱眉,不相信他说的话。
“姐姐,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可以消化各种丹药。”他傻乎乎地说着。
“灵益丹多食可使人暴毙,你若是寻死,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
南弋话闭,见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存了几分疑惑。
难道他的话是真的?
“姐姐,你是炼丹师吗?”
姐姐?南弋听到这个称呼感到不自在。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天色晚了,你这小屁孩还是乖乖在床上早些睡觉才是,出来乱跑作甚。”
听到南弋的话,他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我饿了才出来的。可是我迷路了。”
南弋见他脸色在短时间恢复些了血色,觉得惊讶,对他方才的话信了几分。
“难不成你饿了就要吃丹药?你可知自己方才晕倒不省人事?”南弋随口道。
“对啊,我饿了就要吃丹药。否则就要昏过去。”
南弋皱眉,觉得这孩子怪异。
“姐姐......是不是我吃了那么多丹药你不开心了?原本我只是一次吃一颗的,只是我这几天好饿才......”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南弋打量就他,见他已经缓了脸色,这才道。
“姐姐......姐姐方才不是说问别人名字之前得要先报自己名字吗?”他眨了眨眼睛。
南弋看着地上的人一脸天真,眼底藏了些狡黠,倒是险些被他单纯的孩子模样给骗了。
“我叫南弋。”
他咧嘴一笑,道:“我叫福安,福气的福,平安的安。”
福安?真是个吉利的好名字。
“起来吧,如若能认得路便自己回去,下次饿了也不要乱跑。”
“那姐姐,我能找你玩吗?姐姐似乎住在这个院子里。”
南弋挑眉,觉得这孩子那里是天真可爱,简直是心眼太多。
“平日,我不会一直在院子里。你若是来寻我,有时也是见不到的。”
福安撇嘴不高兴,“可是,我想来找姐姐玩儿......”
南弋轻笑:“你莫不是奔着我的丹药来的吧?”
“......”
南弋起身,拍了拍袖子:“我见你是个机灵的,应该认识回去的路,如此,我便也省事了。”
福安见南弋径自进了院子,没多看他一眼便关上了门,低头看着手里的瓷瓶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确认院子外面的人已经走远,南弋站在院子里唤来月盈和风染。
“方才院外之事,你二人可都听见了?”南弋淡淡道。
月盈低着头:“回姑娘,今晚之事,我等二人定不会泄露出去半个字。”
南弋倒是觉得无所谓,月盈与竹染她没心思去管束太多,只要两人老老实实地便可。
方才问话,她原本是想能套出点有关这个孩子的事来。
“院子外的人,你们可知他是何身份?”
这次倒是竹染开口:“回姑娘的话,奴曾在清风堂见过那位。”
师父的住处?这孩子与师父有关系?
一时间,南弋猜测了无数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