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宗庙。
“不好了,不好了,唐二少爷的玉简碎了。”一守护的老仆惊慌失措从屋内跑进,在过门槛时差点摔倒。
监天寺。
一个穿灰白长袍白发苍苍的道长与一书生打扮的男子,正坐在院中,他们面前摆着一副棋,二人皆沉默不语。
月亮清冷高挂空中,月光透过树梢,零零散散落在地上。突然一团乌云把月亮遮挡,地上透下一片黑暗。
“师父,师父,不好了,不好了。”一小道手里拿着一封信急促跑进来。
“为师平时怎么教你的?为道之人,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毛毛躁躁回去把经书抄十遍。”无忧大师不悦的把棋盘中的子弄乱,“不下了,不下了,平局,平局。”
书生挑挑眉,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看着他:“你这臭篓子,难怪没人跟你下。”
无忧大师面不改色的清了清喉咙,转移话题:“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无忧大师的棋品在京都是出了名的奇差,悔棋是家常便饭,大多人听到他要下 棋都找借口溜之大吉,他瘾又大,只好常常缠着祭酒先生。
清墨先生笑而不语地摇摇头:“急匆匆,莫不是有急事,你先处理。”他起身,看着天也不早,迈步向外走。
无忧大师打开信,挥挥手让道童退去。
他语气急速喊住清墨:“回来。”他把信递给清墨,抬头望月,沉思不语。
清墨拿着信,坐下,不敢置信反问:“不该啊。这是真的吗?”
无忧大师盯着上星空,双手飞速转动,喃喃低语:“不对。”无忧大师,以指为刀在手指上画了口子,鲜血流出,他从信封倒出块破碎发黑的玉简,把血滴上去,嘴里念着些晦涩难懂的话。
清墨先生关切的盯着玉简,身子微微颤抖,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玉简的黑色渐渐化作黑烟慢慢褪去,清墨先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无忧大师不敢放松,他紧盯着玉简,过了一会,脸色骤变:“不好。”
“啪。”一声巨响。玉简彻底碎成渣,散落一地。
清墨只觉腰间一疼,低头,腰间的玉佩碎了。
天上的乌云散去,院中的景物模模糊糊。
清墨一语不发的盯着地上的碎渣,双眸微红,嘴角抽动,手伸了伸,最后掩头低声抽泣。
“我们竟连这点事都办不成,愧对于她,我这都老脸留着有何用?”
无忧大师双目无神,怔怔的看着棋盘,突然大笑,一把把棋盘掀翻。
棋子散落于地,噼噼啪啪,像个疯子大笑:“清墨啊,清墨,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清墨回过神,神色悲恸的拉着他,大声喝道:“镇作,以咱们这岁数死亡见多了,最多给她多烧些纸钱罢了,不值得咱们为她伤心太久。”
无忧大师摸了摸胡子,若无其事的坐下来:“装装样子总是要的,免得有些人说咱是草木,稍后我叫人烧些纸钱。”
无忧大师手一挥,棋子落盒:“要不再下一局。”
清墨先生笑呵呵道:“我就让你输个落花流水,到时别耍赖啊。”
大庆十四年,早秋。
清水寺。清水寺不是寺而是一个门派,它座落于扶摇镇郊外,占地百亩,四周种满竹子,师傅加上徒弟暂时只有四人。弟子虽不多,但胜在热闹。
一阵风拂来,竹林沙沙作响,落叶纷飞。
一间简单的房子中,床上躺着个病殃殃的男子。
此男子瞧着十四五岁,苍白的脸,无色血的嘴唇以及凹进去的眼珠,瞧着没几年活命了。
此人正是唐白,至于他为何出现在清水寺,说来也简单。
半年前,奄奄一息的他被隔壁镇屠夫抬到清水寺,大师兄以半文铜钱及一副药把他买下,给他取名小白鼠。
吱呀,房门被推开。
唐白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的半眯着眼,一声不吭的躺着。
”小白啊,我又研究了一道新的药,保证你药到病除。”一个穿着身五颜六色长袍约二十出头,瘦得像根竹杆,长得不怎么好看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捧着碗热气腾腾的药,双眼发光的看着唐白,像哄小孩似的拿出颗糖,“要是你把他喝了,这糖就给你了。”
唐白还未来得及张口,窗口就伸出个大脑袋。
“大师兄,你又拿三师弟当小白鼠,我要告师傅去。”他咽了咽口水,盯着那颗糖,咧开大嘴嘻嘻一笑,嘴角一坨口水,像个傻子,“要是你把糖给我,我就当没看见。”
大师兄名为祝乾,痴迷医术,沉浸此道有五六年,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条命能保半条,已是他发挥超常。
大师兄不耐烦的挥挥手,嫌弃道:“木头你给我识相的滚一边去,没点眼力劲。”
木头本名夏沐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约十六七岁,喜欢打铁雕木头。
夏沐梓吸了口气,仰头张嘴:“师....."
一团抹布咻的从窗口飞出,恰好落在夏木梓嘴里,呛得他不停咳,只见他不一会脸红眼泪流,流着哈喇子,大喊大叫:“水,水。”
抹布上有辣椒粉。
大师兄指指窗户上的洗手盆:“木头,水。”
大师兄嘴角上扬,促狭的看着木头,挑挑眉毛:“小样,还想跟我斗。”
“喵呜,喵呜。”一只灰白色的猫猝不及防的从屋顶跳下,优雅的停在窗口,眼神有意无意的扫了扫大师兄。
“啪。”碗落地的声啊。
“啊!”差不多要把屋顶掀开的尖叫声,大师兄的左手被药烫着了。
唐白无奈的眨眨眼,伸出手指着桌上茶壶,有气无几道:“水,水。”
大师兄急忙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把他扶起来,试了试在茶壶:“不烫了,慢点喝。”
他倒了杯水,看着唐白慢慢喝完,又问还要不要,唐白摇摇头。
大师兄把枕头垫高:“你坐会,别老躺着,到时候跟这破床长一起,别怪师兄没提醒你。”
唐白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轻笑道:“还不快记下来。”
大师兄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休你的息,少多嘴。”
木头拿着纸笔附和道:“就是,就是,痛的又不是你,多管啥闲事。”
大师兄抬起没伤的手,咬着牙,喝道:“有你说话的地吗?”
木头撇撇嘴:“就会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