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石头后面树叶堆下的忆君听到姐姐和人贩渐渐走远的声音,他很想跳出来拉住姐姐,但他也知道这样只会令两个人再次落入坏人手里。姐姐说的对,只有得到小姨和大哥的支援,才有希望救出姐姐。
忆君紧捏拳头,含着眼泪,静静等待着。直到估摸着他们都已经走远,他一骨碌从地上钻出来,开始按照原路跑下山。他并不担心会在途中被对方发现,藏在树叶底下的时他就听出坏人带着姐姐从另一个方向下了山。他们应该已经放弃了回去找牛车的想法。
虽然救姐姐心切,但长时间未进食,刚才长距离的逃跑,再加上从昨日开始的紧张情绪笼罩,此时他的身心早已经超过了一个孩子能承受的范围,忆君跌跌撞撞跑在山路上,不知被脚上的石块和树枝绊倒了多少次,可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向小姨和大哥求救!他想到平日里自己总是在娘和姐姐面前说他是家里唯一男子汉,吹嘘这个家一定要靠他保护,可刚才姐姐为了保护他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此刻的他心里无比的内疚。每一次思君闯祸后总会耍小聪明把责任往姐姐身上推,姐姐从不会气急败坏地跟弟弟算账,也不会在大人面前急于为自己辩解,她会像母亲那样娴静地看着他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懂男子汉要有担当?”
“姐姐,等着我……小姨,小姨……”忆君内心的焦急、内疚此刻都只汇成了这一句话,他边跑边喃喃着,眼泪在脸上横飞。
视线越来越模糊,双腿也越来越无力,忽然他感到脚上传来一阵刺痛,好像是踢到了尖锐的石头,紧接着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地摔了出去。
“找到了!”
狄清风听见跑在最前面的衙差大喊了一声,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那名衙差说完后,直接朝着一处深沟跳了下去。狄清风往那看去,看到有个孩子躺在底下,感觉应该是忆君。
他一个箭步跳到那孩子身旁,果然是忆君。他眼睛微张,脸色不仅苍白,脸上还有着道道血痕,但他的呼吸很明显,这让狄清风安心了不少。
“忆君!”狄清风低呼。
忆君微张的眼睛睁开来,看到眼前的大哥,他露出一丝笑:“大哥……”
狄清风从身旁的衙差身上一把扯下水袋,往忆君嘴里缓缓喂水,忆君忽然来了力气,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也许是喝得太急了些,他忽然又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狄清风拍拍他的背:“别急,慢慢喝。”他心里有话急着问,但克制住了,起码得让孩子缓一些。
忆君努力止住压住咳嗽,说道:“姐姐……姐姐说坏人可能要带她去一个叫文山的地方……大哥,你们快去救姐姐!”
这时候有衙差递过来两个冷包子。他们从昨晚开始就不间断地开始搜索两个孩子,身上都准备着干粮。
忆君眼睛看到吃的,眼睛又睁大了一些。
狄清风示意孩子:“你先吃一点东西,然后再把他们的去向告诉大哥。”
忆君双手紧紧抓住包子,尽管已经饿得浑身无力,此时却没有急着吃:“我喝了水身体已经好多了,眼下救姐姐才是最急迫的事。”
他省去了路上逃跑的细节,直接把和姐姐分别前的情形说了一遍。
狄清风听罢,说道:“这么看来思君暂时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既然知道了确切的去向,也就不需要再这样靠蛛丝马迹一点点追查了。大哥先送你下山,你娘心急如焚,早些让她见到你也好有些安慰,救姐姐的事交给我们。”
耗尽心力的忆君见到大哥时,心中的重担就放下了一大半,现在听了大哥这样一说,满腹的害怕更是忽然间就从身上抽离而去。
狄清风背起忆君往山下走,忆君趴在大哥强壮挺拔的背上,从没有体会过父爱的他才体会到来自“靠山”的安全感,也许这就是姐姐说的“男子汉该有的担当”。
忆君很快就在这份可靠的安全感中闭上了眼睛,他太累了,此刻终于可以休息了。
靳明月心疼地看着忆君满是血痕的小脸,她更担心起还未找到的思君,虽然她很聪明,可她毕竟是个女孩,而且对方有目的选中她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也未知,这两点都令靳明月惴惴不安。
把忆君交到乔赟手上后,靳明月和狄清风立刻上了马追往文山,就连最新进展也只是拍派了一个衙差去向狄千佑做详细汇报。
乔赟的万般担忧不必说出口,靳明月自然也知道,但此时没有时间哭哭啼啼,她给了乔赟一个坚定的眼神,说道:“我一定会把思君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文山隶属邻省,离青石县大约是百里左右的路程,人贩为何要特意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拐两个孩子?这点靳明月和狄清风苦思冥想也没有头绪。
不管人贩后来采用什么交通方式把思君带往文山,速度都比不上骑快马的靳明月和狄清风二人。尽管如此,两人还是一刻没有松懈,马不停蹄的开始追赶。
只是不知人贩是不是没有胆量走大路,靳明月和狄清风追了几个时辰都没有看到形迹可疑的人。
眼看着离文山城越来越近,他们还是没有发现线索。
此时天色已晚,靳明月思虑了一番,向狄清风提议就在城外过夜。他们所在的位置离进城已经没剩多少路程,她认为人贩已经先于他们抵达文山的可能性不大,就算他们选择走小道,到了城门外这一段区域也该回归大道上来,这是进城必经之处。
晚上就守在这里也许运气好能碰上也不一定。
路边零零散散有一些人家,靳明月找了一个独居的老大娘家,给了她些银两请求借宿,老大娘的女儿嫁在了附近,丈夫已经去世,见到两个体面又有涵养的年轻人来借宿,她完全没有拒绝的想法,还热情的给二人做了一顿晚饭,将家里闲置的两个卧房收拾出来给他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