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醒来后,歹徒加快了牛车的速度,可牛已经干了大半夜的车没休息也没吃草,它开始有些消极怠工。
高个手里的鞭子抽在牛身上,越抽越用力,牛的脾气也逐渐暴躁起来,车子开始颠簸并且左右甩。
就在此时,思君发觉眼前的地形正适合逃跑,她紧紧看着前面的两个歹徒,等待时机出现。
高个为了逼迫牛听话,手里的鞭子越抽越狠,他不明白什么是“牛脾气”,你越狠它反而越犟。高个嘴里骂骂咧咧,矮个在旁边也咿咿呀呀地喊着,眼看着两人越来越上火。
思君正想着是不是趁着两个人注意力都在牛身上时,带着弟弟突然跳车逃走。转念一想又怕跳车时弟弟万一有不测,事情只会更糟糕。
正当她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时机来了。
高个因为一直驯服不了牛,又在矮个不停的牢骚下,他气急败坏地对着牛屁股就恶狠狠地踹了一脚,破口大骂:“你娘的畜生……”
他话刚出口,牛被他那一脚彻底激怒了,突然撒开蹄子狂跳,车子也被掀了起来。
思君感觉身体被抛了出去,她赶紧一手抓住围栏,一手拉住弟弟,很快两人就又落到了车上,紧接着又是被腾空抛起。
此时两个歹徒自顾不暇,根本没注意到孩子的手腕上已经没有绳子了。
只要牛不停止发脾气,恐怕他们要一直被这样反复摔打了。
高个和矮个也被吓到了,双手死死地抓着把手。更惨的是他们的位置就在牛身后,暴躁的牛离得很近,牛尾巴都能甩到他们的脸上,牛蹄子也在他们面前飞来飞去,随时都有被踢中的危险。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路的左边是一条溪,现在没什么水,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万一跳下去脑袋砸石头上就一命呜呼了。右边虽是农田,但农田和路面之间是一条水沟,那水沟里丢满了杂草根本看不清深浅,他们一时间根本没勇气跳下去。
思君却果断拿定了主意,她对弟弟说道:“准备好,我说跳的时候就跟着我跳!落地要用大哥教的办法!”
忆君看姐姐的眼神是指向了农田,他大声回应道:“好!”
思君瞅准了高个的后背,抬脚用力一踹,高个就被出踢了座位,惨叫着滚下了左边的小溪。
矮个见同伴飞了,他也吓坏了,更加死死地抓住扶手,惊恐地看看牛又看看身后的孩子。
果然,他看见男孩的脚朝着自己脸上抡了过来……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踢到了路边的水沟里。
思君大喊:“跳!”
姐弟两人瞬间站起来,踩到围栏上面,一跃而起跳到了旁边农田里,落地时二人齐齐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好在地面是软的,身体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的疼痛。
小姨和大哥教了他们大半年的武功,虽然都只是一些基本功,但身手敏捷度是没问题了,更何况大哥特意教过如何在危险中保护身体尽量少受伤。
从地上站起来后的姐弟俩朝着农田另一端的山坡跑,快到山脚下时思君回头看了身后,没想到不远处两个歹徒居然一瘸一拐地追过来了,而牛车也发疯似的在田里乱跑。
忆君发现姐姐回头看,速度有些慢下来,他拉起姐姐的手:“姐,快点!”
山坡虽然看起来并不高,但上山的路却挺陡,山路两边都是菜地,没有浓密的遮挡物可以藏身,身后的歹徒一眼就能清楚看到他们的走向。
两个孩子只能选择先上坡顶,在考虑其他出路。
谁料到了坡顶才发现眼前的视野仍旧是一览无余,不管他们往哪个方向去,只要歹徒站在坡顶就逃不过他们的视线范围。
姐弟俩朝着另一座山奔去,只有山里的灌木丛能藏身。
果然不出所料,高个和矮个追上了坡顶,就看到了前方姐弟俩的身影,又开始追了上来。
从昨天被抓到现在姐弟两个没有进过米水,虽然紧张感逼迫着他们逃跑,但体力已经快耗尽了。思君感觉到自己双腿使不上力,她知道容易喊饿的弟弟一定也体力不支了,这样跑下去与歹徒的距离只会越来越短。
思君环顾四处,想找出可以藏身的地方,只是这个深秋时节农民们都开始为了过冬囤柴火,山上低矮的灌木都已经被砍光,只剩下一些高大的树木,这样的条件藏人很容易暴露。
她心里很慌,看到弟弟苍白的脸色,她知道快撑不住了,这样下去迟早要被抓到,该怎么办?
已经可以清楚听到身后传来两个歹徒的咒骂声,思君的脑子里有声音在警告她危险近在咫尺。而且这一次再落在歹徒手里就不会像之前那么好过了,他们一定会把刚才受伤的仇怨都施加在自己和弟弟身上,打个半死也不一定。
忽然,忆君手指着前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姐……我们跑错了……这没有路!”
原来这是峭壁,直挺挺地垂直而下,根本没有路可以走下去。
“姐……往左……还是往右?”忆君努力咽了咽口水,干涸的喉咙困难地发出声音,他捂着肚子蹲了下去,苍白的脸上全是汗珠。
思君知道弟弟真的跑不动了。她看了峭壁左右两边,都是下坡了,虽然跑起来容易些,但歹徒追起来也很容易。
当机立断,她拉着弟弟走到一侧林子里,这里有一块大石头,说道:“快躺下。”
忆君不解姐姐的用意:“姐……”
思君用手把地面上的落叶都归拢过来,快速说道:“你躺下,我用石头和树叶给你遮掩起来,只要他们不走到跟前就发现不了你。”
“姐,那你躲哪?”
“我也会找地方躲起来,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暴露自己。就算我被他们抓到,你也不可以出来!等我们都离开了你再往回跑,大哥和小姨他们一定在追来的路上。”
忆君‘噌’一下从树叶里坐起来:“不行!你也躲进来……”
思君按住他:“我们两个人一起跑会全被抓到的!我是姐姐听我的,等我们走远了你再出来,往我们来时的路跑回去。”
弟弟急哭了:“不行,我是男子汉,娘说过我该保护姐姐。”
思君擦了擦弟弟的眼泪:“所以你要回去保护娘,她现在肯定吓坏了。你让小姨和大哥来救我就行了,我刚才听他们提到过什么文山,你告诉小姨。”
忆君还想说什么,思君赶紧把弟弟的嘴巴捂上,小声道:“不要再说话,必须听我的!”
身后已经传来了歹徒的脚步声。
思君疾步跑到峭壁边缘,捡起一块大石头扔下去,滚落的石头发出声响,她趴到地上冲着峭壁下开始大哭起来。
此时高个和矮个已经追到了这里,见到孩子趴在地上没有再跑,他们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刚才从马车上摔落,加上这一阵追赶,他们早已经精疲力尽了。
矮个连滚带爬上前一把抓住思君的头发,上气不接下气:“快……快说!还一个毛孩子哪……哪去了?”
思君泪流满面,手指着峭壁底下,哭道:“弟弟……弟弟摔下去了,大叔,我再也不跑了,你们带我走吧,我回去我娘一定会打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