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明月一开始不解,不是说歹徒偷了村民的牛车逃跑,为何又会往田间小路上走?
追了几步她就找到了答案,小路沿途一侧的农田里一片乱糟糟,细看都是牛蹄印和车轮,时而转圈时而直走,看样子像是牛在乱蹿。接着就是人的脚印,有大有小……靳明月一阵狂喜,一定是思君和忆君的脚印!这些脚印至少能说明歹徒下的药量没有令孩子们陷入严重的昏迷,而且他们已经醒过来了。
但新的担忧又让靳明月开始不安,孩子们是趁着牛出乱子的时候逃跑了吗?两个刚昏迷醒来的孩子,又要如何逃过两个成人的追捕?
靳明月加快脚下步伐,可脚印渐渐在小路上消失了。小路通向一座小山,山上的泥土不比田间的湿润,而且很多都是细碎的风化石,即使有人踏过也留不下什么足迹。
靳明月到了小山坡顶一看,傻眼了!眼前全是一座连一座的小丘陵,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追?
她四处寻找狄清风有没有又留下什么线索,但找了几遍也一无所获。靳明月想到狄清风应该也和自己一样找不到孩子的脚印,所以只能和其他人分头去找,因此才无法留下明确线索来提示追查方向。
两个孩子虽然暂时逃脱,但以他们的体力想要远远甩开两个成人的追捕并非容易的事,所以也无法跑很远。
靳明月担忧他们如果被重新抓到,歹徒恐怕会狠狠地打一顿来教训他们的不听话。
想到这些她心里又忍不住焦急起来。这个该死的时候要是有一部手机就好了。
就在她像无头苍蝇一样焦头烂额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鸣镝声,她赶紧寻找声音的来源,只是距离似乎太远了,一时很难分辨具体方位,那个方向看过去有好几座山坡。
鸣镝的声音只有几秒钟,很快就静了下来。
靳明月目不转睛盯着那边,唯恐错过第二声。她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狄清风如何猜到她会在此时赶到这里?若是自己途中有别的情况耽搁一会,哪里能刚好听见他放出的响箭?
等了好许久,第二声鸣镝声并未响起,却瞥见远处有一座山上似乎有些异样。
她眯起眼睛细看,那山上竟冒起了一股白烟。
靳明月大松一口气,看来是狄清风也意识到了鸣镝的方式并未那么那么靠谱,所以改用放烟了。
她立刻朝着冒烟的方向跑去。
等到靳明月气喘吁吁地跑到那山脚下,一队人已经出现在下山的路上。
狄清风走在最前面,只见他的肩膀上搭着两只孩子的手,应该是有个孩子在他背上。
靳明月向他身后望去,心里吃了一惊,人行中并没有孩子!
她快步迎上前,这时看清狄清风背上的是弟弟忆君,闭着双眼、满身污渍地趴在他后背。
还没等她发问,狄清风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他先开口道:“你先别急,忆君只是睡着了。思君被他们带走了,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听他这样说,靳明月内心少了一丝焦虑,不过仍然蛾眉紧蹙:“快跟我说说详情!”
狄清风指了一下背上的忆君:“我同你边走边说,乔赟肯定比我们更焦急。”
他语速不紧不慢,让她觉得安心不少,她点点头:“嗯,好。”
狄清风是在一个洞里发现的忆君。洞离地面超过一个成人的高度,这一般是猎人挖起来捕捉猎物的,不过幸好洞里没有放尖木桩,掉下去的忆君除了一些擦伤外,身上并无其他严重的伤。
狄清风找到他的时候,孩子正在洞里用嘶哑的喉咙呼救,见到敬爱的大哥出现的那一刻,忆君就“哇”一声大哭起来:“大哥,快去救姐姐,快去救姐姐……”
狄清风跳下洞,将受惊不小的忆君带上地面,在孩子断断续续地叙述中,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那天学堂下课的时候正在下大雨,若是在平时这个时候姐弟俩都会等雨小一点再回家,但那天早上出门时母亲身体有些不适,姐弟俩都想立刻回家看看母亲好些了没,于是顶着大雨就离开了学堂。
一开始有其他的孩子同路,渐渐地同行之人越来越少,到最后一段路时只剩下了姐弟二人,此时雨势变小了许多。
在跨过路上一个小水沟时,忆君一不小心打滑了一下,虽然没摔倒但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走在前面的思君听到动静,便回头看他:“小心些,你走我前面来吧!”
忆君正想说不用了,却看见姐姐目光看向了自己身后。他好奇地转过头看向后面,只见有两个男子站在那里。
二人头上戴着草帽,身上却没有披蓑衣,也没有打伞,衣服看上去已经湿透了。
在这样的秋天里浑身湿透不是件舒服的事,两人的嘴唇都已经冻得发白了。
思君见二人直愣愣地看向自己和弟弟,不知道是何意,便问道:“两位大叔……”
说话间她发现这俩人看起来像是在哪里见过。
眼前这俩人一高一矮,衣服前襟已经脏的变了颜色,脚上还穿着农夫并不常穿的布靴,他们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和弟弟。
忆君却一眼就认出了这俩人,高兴地喊了起来:“你们,你们是演木偶戏的大叔!”
听他这么一说,思君也想起来了,那天在上学堂的路上确实看了一场木偶戏,忆君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念叨个没完,他对那个玩意十分感兴趣。虽然自己没有特意去记住那俩人的长相,但忆君这样一提醒他也想起来就是那俩人没错了。
高个大叔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小兄弟果然聪明!”他转头对旁边的同伴说道,“我就说选他们不会错吧?”
矮个大叔也高兴地点头。
思君警觉地看着两人:“选我们做什么?大叔怎么来这个地方了?雨天也要演木偶戏吗?”
矮个的笑一下子消失了,继而尴尬地看着旁边的高个。高个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仍旧笑吟吟地说道:“我们今天不演出,来这里是要找一个多年前的老朋友,他家以前也住在这一带。”
忆君还是有些兴奋:“大叔的朋友家在哪个村子?你们会在哪个村子演木偶戏吗?”
高个表情变得有些苦恼:“时间过的有点久了,我只记得他们村子里有棵特别大的树……我们两个找了很久的没有找到,正想找人问路……”
忆君积极地说道:“我知道大方村里机油一棵很大很大的树,就离这里不远了!”
高个很高兴:“好像就是这个地方,你们两个能不能给我们带下路?到了我朋友家我给你们演一出精彩的木偶戏作为报答!”
忆君还没来得及回应,思君按住了弟弟的肩膀,冷静地看着高个:“可大叔并没有带表演的行头。”
两个男子一下僵住了,答不上来话。
思君拉起弟弟的衣服:“回家吧,母亲还在家里等我们。”
一提到生病的母亲,忆君立刻清醒了过来,他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往那边走就是大方村,我要跟姐姐回家了,大叔再会!”
看到孩子没有上钩,高个和矮个着急了,竟然直接跨步追了上来:“等一下!”
思君拉着弟弟,与他们保持着几步距离:“大叔还有什么事?我们的家就在前面,我娘正来接我们的路上!”她指了指村子的方向。
高个笑道:“小妹妹,你看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带伞,你们能不能借我们一把?明天我们还会在上次演出的地方等你们,一定会还你们雨伞。”
忆君立刻将自己手里的伞递了过去:“给!”
高个微笑着向忆君伸出手,但不料他并未接伞,而是用力抓住忆君的手腕,将整个人都拉了过去。身旁的矮个快速从怀里拿出一块布捂在了忆君的口鼻上。
思君立刻丢掉手里的伞,大喊:“弟弟!”然后伸手去高个手里抢夺弟弟。
高个对着矮个斥道:“快把那个也给我摁住!别让她跑了!”
其实高个不需要担心思君会独自逃跑,她不可能丢下弟弟,即使知道有危险。
矮个扑向思君,却被思君一个抬脚给踢到了裤裆,“哎哟”一声滚到了地里去。他哪里能想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会这么狠的招。
高个怒骂一声:“废物!”他看手里的男孩已经闭上了眼睛,应该是迷药已经起效了。
思君上前喊道:“弟弟!弟弟!你怎么了?”
她见弟弟双眼紧闭,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了,心里很恐慌,眼泪夺眶而出。
高个原本以为这么小的孩子见到这种场面应该会立刻逃走自保,谁知道这个小姑娘如此勇猛,竟不愿意丢下弟弟,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双手掐住忆君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你不许反抗,乖乖听我们的话,不然我掐死他!你最好不要用弟弟的性命冒险!”
思君怨恨地看着两个歹徒,此刻她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咬紧牙关:“你们不要伤害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