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清风刚一脚踏进门,李冲就兴冲冲说道:“四爷回来的非常是时候,我和明月刚刚破获了个案子,可是轰动了整个青石县!这案子说起来真是又惊悚又凄惨,我们两个抽丝剥茧、层层揭开真相……”
“打住!”狄清风用剑挡在他嘴边,“我不要听你讲,她讲得比你好听。”
“都是兄弟,你怎么还厚此薄彼?”
狄清风笑笑不说话,提着包袱往里走去。
李冲在后面道:“明月没在府里!”
狄清风回房放下东西,就去向狄千佑复命。
狄千佑见弟弟回来,立刻放下手里的笔,站了起来:“四弟,回来了!”
“大哥,事都已经办妥了。”
狄千佑上下打量弟弟:“这次没有受伤吧?”
狄清风轻松道:“大哥放心,那几个都只是一般的流寇,只敢对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下手,但在我这里算不上威胁。那个孙大人为了力保成功,召集了不少帮手给我,虽然事先侦查花了点工夫,但剿匪的时候也不过花了一两炷香时间,我们的人没有伤亡。”他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是孙大人给大哥的信。”
狄千佑:“我猜这信大抵是要夸你如何英勇果敢。正好,我也有一封信要给你。”
狄千佑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封信给他,从信封上看得出来是凌仙阁的来信,而且还是师姐印丹阳的笔迹。
狄清风见大哥准备拆开孙大人的信马上看,想着或许等下还会有话要问自己,便干脆在这里等着一下,顺便也拆开了师姐的来信。
师姐的来信虽然抬头写的是师弟,但开头内容都是在问候靳明月的近况,他纳闷为何印丹阳不干脆直接写信给靳明月,直到看了信的后半部分内容,他才明白师姐的这么做的原因。
狄千佑见弟弟手中拿着信神色不对,问道:“信上说了什么?”
狄清风不言语,把信递给了他。
狄千佑看完信神色也变得有点凝重,问他:“你是否要告诉她?”
他沉思片刻,说:“我想自己再先确认一下。”
天快黑了,靳明月才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端起茶壶大口大口喝起来。
狄清风大步跨进来:“怎么渴成这个样子?”
她见到他立刻喜上眉梢:“呀,你回来啦!”
他嘴角也有抑制不住的笑:“问你呢,怎么渴成这样?”
她举起身上的水囊朝他抖了两下:“带去的水都喝光了,今天跑了好点路。”
“又有新案子忙了?李冲说我不在的日子你们又办了个轰动的案子,说来我听听。”
“没有新案子,这几日太太平平一片祥和。李冲说话和他名字一样,总是用力过猛。哪有什么大案子发生,不过还是你出门前就听说过的那个尸体下葬被盗的事情。”
狄清风托着腮:“你就详细说来我听听,看你是如何智擒盗墓贼,挖出背后不为人知的真相,好再增添一点我对女神捕的仰慕之情。”
靳明月被逗笑了:“你别学李冲贫嘴。其实这案子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此类在青石是首次发生,一对外乡夫妇为了给英年早逝的儿子配阴婚,就盗了姑娘的尸体,去跟儿子合葬一处。我们这边没有配阴婚的习俗,这案子在百姓间自然就轰动一些。”
“原来如此,我以前在外面跑的时候也听说过有配阴婚这种事,却还没见到过。那你今日这么辛苦,是在忙什么呢?”
“我去帮乡亲们打麦子了!”
他“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是找到了这乐子!你没给他们帮倒忙吧?”
她伸出一双手掌到他鼻子前,不服气地说道:“你看看!我干活也不赖啊!我帮着甩了一天的连枷!”
她白嫩的手掌布满了颗颗水泡,看来真的是没少干活。
狄清风见状“嗖”一下站了起来:“竟然磨出这么多水泡,你还真把自己当壮丁了!这水泡得扎破放液才行,走,去惠民局让银铃给你上点药才行。”
说着他就拉着她要出门,靳明月挣脱开来:“天都已经黑了,惠民局也没人了,我找干娘帮我处理下就好了,她那里什么跌打损伤的药都有。”
“现在就去。”他再次把她推出了门。
靳明月看着自己手上的水泡,心想自己这才干了不到一天的活,而那些乡亲们不仅要收割,还要储运、脱粒、晾晒,为了防止天气突变这些工序都要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完成, 全家老少都争分夺秒的干活,全都靠着一双手在劳作,那才是真的辛苦。
“在想什么?”狄清风注意到她忽然不吭声了。
“最近大家都忙着收麦子,我看田里的晚稻又快要熟了,他们要辛苦很长一阵子了。”
“有得辛苦说明有收获,几个月来每日在田间辛苦耕作等得就是这个时候,此时他们心里高兴远远大于辛苦。”
“如果他们有现代化机械帮着干活,就可以不用这么难了。”她放低声音自言自语着。
狄清风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在想有没有办法让他们能轻松一点。”
他翻开她的手掌:“靠你这双手吗?就算你干脱一整层皮也是杯水车薪。”
她又自言自语道:“所以我要想个办法呀。”
没想到于大娘还不在房里,两人在门口又等了一会,于大娘才提着个盒子从外面回来。
她看见靳明月手上的大水泡又是一阵心疼,紧接着拿出一根针放在火烛上烤了烤,把水泡一个个都挑破,又挤出里面的液体,最后上了些药粉在伤口,将纱布把手包了起来。
于大娘嘱咐道:“今天就不要碰水了,纱布也不要解开,明天干了就好了。”
其实靳明月想说自从西阳受过伤之后,这么一点水泡对她来讲根本算不上什么,但自己要是这么说了,眼前的两个人一定会喋喋不休地批评自己,所以她干脆就随他们怎么弄了。
她看到桌子上干娘的盒子,知道这是她给人接生时候的工具箱。
“干娘,今天是哪家生孩子?”
于大娘忽然想起事情:“正好需要跟你说个事,三田村的水根夫妇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他娘子在街上被一个地痞推倒,要不是你及时送她去看大夫,腹中胎儿都差点保不住。”
这事靳明月当然记得,当时她还勒令那地痞赔了一笔安胎费给小夫妻,那对小夫妻因为家境贫困受过别人不少欺负,头一回有人替他们主持公道,感激地非要跪下来给她磕头。
“是他们的孩子出生了吗?可还顺利?”
“母女平安。那时候他娘子都见红了,幸好你及时帮了他们。今日我回来时他们托我了件事,问孩子能不能认你做娘娘?”
“娘娘?”靳明月一脸问号,不明所以。
“这是我们这里的一个老习俗,有些父母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健康平安长大,会去庙里认一些神仙做干亲。水根夫妇认为你是孩子的贵人,想让孩子认你做娘娘,不过他们觉得自己高攀不上你,跟我提起的时候也没什么底气,我也不忍心回绝他们,就说回来问问你自己的想法。”
靳明月有点哭笑不得:“是我配不上他们的期望才对,我就是一个肉体凡胎,又不是真的仙人呀。”
狄清风说道:“你以为他们真要你施什么仙法来护住他们?他们是感激你又无以为报,这恐怕是他们能想到的最高礼节了。”
她还是犹豫,自己当初只是举手之劳:“即便如此,我也担心自己担不起人家这么深的情义……”
于大娘开解她:“其实你不用担心太多,我还见过有家人让孩子认一棵大树做干亲的呢!他们不过是图一个心中慰藉,你若答应了这事,也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水根的祖父当年是乞讨流落到了这里,所以到现在还常有人因为这个瞧不起他们。若果有你做孩子的干亲,别人或许还能少欺负他们一点,能让那孩子长大成人的过程中少受些白眼。”
这话说到了靳明月的心里,自己也有一个被人嫌弃的童年,那种感受她很明白。
她当下就做好了决定,点点头:“那我答应了,是男孩女孩?”
于大娘也跟着面露微笑:“姑娘,和你一样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等你空了我带你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