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
新年总是热闹、喜庆的。
家家户户都倒贴上了福字,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整日都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这里的年味要比原来的世界浓上很多。
大鹏的家也挂上了两盏大红灯笼,年前已经把房子翻新了一番。
文大婶无罪释放后,大鹏就让文氏母女两个住进了自己家,白天他和文秀去茶馆经营,文氏正好在家陪大鹏的瞎眼母亲,两家人相互照应。
除夕这晚靳明月被邀请来大鹏家吃年夜饭,她刚出衙门口狄清风就跟上来,说要一起去。
“你哥哥家的豪华大餐你不吃,何必非要跟我来?”
“你这话说的不对,你是嫌弃大鹏家饭菜不好的意思么?”
“狄四爷,你怎么不回你爹家去过年?你不是还有个哥哥和姐姐吗?怎么就光啃我们狄大人这一个哥哥?”
“你都开始操心我的家事了。”
靳明月无奈:“油嘴滑舌,一点也没向你父亲和哥哥学好。”
狄清风不悦:“ 看来你没看懂我这华丽的皮囊之下,有着一副高尚的灵魂。”
俩人就这么一路互怼到了大鹏家。
这是大鹏家过的最热闹的一次除夕。
满桌的饭菜飘着香味,大家举杯酣饮,相互祝福。
最开心的是大鹏的母亲,不停地让大鹏给每个人夹菜、倒酒,还非要给靳明月敬一杯酒,感谢她成为大鹏的贵人。
文秀母女也给靳明月敬了酒。
几杯酒下肚,靳明月有些醉了,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多久没有吃过这么高兴的年夜饭。从小时起的记忆中都是只有她跟外婆两个人,初中的时候外婆也走了,后来的几年都是在舅舅家生活,每年都是沉默地吃完年夜饭。表弟表妹的枕头底下会有一个红包,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阖家欢乐”这个词,对她来说是把伤人的刀。
回衙门的路上,靳明月走路有些左右晃荡,狄清风怕她摔去只好围着她前后左右地跑。
靳明月开心地笑着:“我没有醉,你不用这样小心,我的脑子还清楚的很呢。”
“你脑子是没醉,可你的身体醉了,不然你走直了给我看看。”
靳明月扭来扭去走了几步,手指着地上:“你看,笔直笔直的。”
狄清风被她逗笑:“恩,笔直笔直的。你今晚看起来很高兴。”
靳明月甩了甩头发:“当然,这是我过的最热闹的除夕。”她从腰里掏出一串彩绳穿起的铜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看,这是大鹏娘给我的压岁钱,我小时候就只有羡慕别人的份,现在我也有了。”
“你家不是开花炮坊的吗?家境也不会太差,怎么会连压岁钱都没有?你爹娘未免太节俭了。”狄清风说完这句才突然意识到,这是靳明月失去所有亲人后的第一个除夕,她的心里应该很难过。
靳明月很宝贝地把钱放回腰里,嘟囔着说:“小时候他们的枕头下都有压岁钱,只有我的枕头底下什么都没有。”
她就像一个垂头丧气地小孩子。
狄清风意识到有些不对:“你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她抬头咧嘴一笑:“这个事情很复杂,跟你说了也不会懂。”
狄清风正色道:“靳明月,看来在你眼里我真的是个不学无术、空有家世的纨绔子弟。你可知道是我无意要争什么功名,否则什么武举人文举人这些对我来说根本不在话下。算了…”他忽然叹了口气,“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更何况你现在脑子里灌满了黄汤。你不想告诉我就罢了吧……”
靳明月也忽然很认真地说道:“我要告诉你我不是靳明月,我叫小猫,你信不信?”
狄清风不解,但见她的神情又非常认真,他迟疑着该怎么回应,靳明月又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我就说你不懂了吧,不说了, 我的嘴巴可能真醉了,把秘密都说出来了。”
黄酒的后劲足,这时候的靳明月明显比刚出来的时候醉意更浓了,口齿变得更加钝,双腿也更软了。
满街的烟花此起彼伏,火光照亮在两人脸上。
狄清风苦笑一下,多浪漫的夜晚,在这看她在烟花下手舞足蹈发酒疯。
年初一的早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叫醒了靳明月,这黄酒真是睡眠的灵药,整晚不知不觉就过了。
她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大过年起那么早干什么呢?继续睡。
感觉枕头有点不舒服,她伸手想调整一下,结果在底下摸到点东西。
她拿出来一看,是好大一串彩线串起来的铜钱!
昨晚的画面突然在脑子里闪现,这不是大鹏娘给的那串。
“于大娘,于大娘!”她扯开嗓子喊。
不一会于大娘端着热水和毛巾过来了:“醒啦,你昨晚喝得可够多的,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下午。”
靳明月举起手里的铜钱:“这是你给我的?”
“哟,这么大一串压岁钱?我老婆子可没这么大方。这个案子你自己破一下,看谁能会进你房间放钱?我提供一条线索,昨晚是四爷背你回来的。”于大娘笑嘻嘻地出去了。
昨晚的事这下都想起来了。
虽然有点失言,好在没有多说,想必狄清风也只会当时酒后疯言疯语。
她刚收拾好自己,狄清风就出现在了房门口:“今天街上有庙会,带你去逛逛。”
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锣鼓声、喝彩声;
舞狮、马戏、抖空竹;
糖人、糕点、糖葫芦;
靳明月见到什么买什么,手上和嘴里都塞得满满的。
突然旁边一只手拉住了她:“明月!”
是银铃,边上还跟着一个腼腆的小哥。
靳明月朝银铃使眼色:“你的乔哥哥?”
银铃脸上红霞飞起,羞涩地点点头。
四个人结伴逛了一会,走到一个稍微安静点的路段,银铃大声道:“明月,我听说韩旭要定亲了。”
靳明月瞬间愣住了,他要定亲了?她把手里的东西全往银铃手里一塞,掉头向韩家跑去。
可等到了韩家门口,她却只敢远远地看着那红色大门。见了可以说什么呢?自己现在还借用着这具身体,无法把他心爱的靳明月还给他,也无法承诺什么时候能跟他再续前缘,他这样的家世相貌和才学,青石县排队想要嫁他的好姑娘都不知道有多少,自己难道还要开口让韩旭等到自己穿越回去后再娶亲吗?
何时能回去,连她自己都很想知道。
她在那里站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做。
狄清风远远地跟在后面,没有上去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