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策露出了古怪的神色,抱着剑的手指头蜷了又蜷。若说剑法,他自负此界无人能出其右。
但是偏偏他读书不多,日常沟通尽量言简意赅,叶承欢所说未免太过深奥,他有些稍稍理解不了太过深层的意思,只能知道些简单的白话文。
简而言之,是个文盲,只会些日常交流。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哈哈哈,好问!好问啊!"云烬爽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眨眼间,便从远方瞬移到了白无策的身边。
也对师弟这样不争气的模样,恨铁不成钢,似怒似瞪了一眼白无策。
心里暗暗腹诽,让你多读书,你非要去练剑!肚子里没点墨水,连人家小姑娘说什么都不知道,我看这小姑娘与你师徒缘分真的是尚浅,尚浅呐。
长吁短叹,为他师弟扼腕叹息。
可怜这么聪慧的徒弟,合该入我门下。
想到这,不禁心头暗自窃喜道。
叶承欢看着灰袍,却是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主持大典的人。
云烬还是刚开始那身灰袍,负手而立,看着叶承欢,心里想,眼前小姑娘剑法让人侧目,还以为昆仑又要来一个像白无策这般徒有天赋,不长脑子,连日常沟通都觉得吃力费劲之人。
没想到,上天对他昆仑真是不薄,小姑娘年纪轻轻,思想倒还挺有深度。也没有被白无策收她为徒所迷惑。
只要一想到,一生顺风顺水的天才师弟遭遇挫折,好好磨磨他的傲气,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犯不收他人为徒,就将他人痛批一顿的毛病。
想到这,云烬不由满意得点了点头。
白无策看师兄点头,便知师兄知道何意,正想开口问话,师兄冲他摆了摆手,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按捺住想问的心思。且看师兄要如何考教叶承欢。
云烬目不转睛地盯着叶承欢,瞳仁里清晰倒映着小姑娘亭亭玉立,裙摆上的荷花隐隐绰绰,而小姑娘的瞳孔清澈见底,但却不失坚韧。
面对叶承欢的疑问,云烬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
"这两问甚是有意思,不知道尔有何见解呢?若是说的好了,整个昆仑,任尔为师。若是说的不好,就乖乖拜吾师弟为师吧。"云烬边笑边说,三言两语间,竟是将这两个问题抛给了叶承欢。
听到云烬的话,白无策的眼睛是亮了又亮。
白无策心想:叶承欢当他的徒弟,好啊,妙啊,他活了那么多年,这么深奥的题还是觉得晦涩难懂。他就不信,叶承欢年纪这般小,也能明了这般道理。
叶承欢看着眼前的笑面虎,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纯真的白无策。只要一想到白无策是她的师父,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真的是服了这个老六,踢皮球一样把问题踢回来了。而且还不像先前那个好忽悠,叶承欢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但是脸面不能丢,叶承欢只能强撑着。
她侧着脸,晚风微凉,轻轻的吹起了少女的发丝,叶承欢的小脸被树阴的倒影给遮了一小半,却衬的她的眼睛越发明亮。
她的目光悠远,却像极了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清澈山泉。
清澈见底,明灭可见。
"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幼时在坊间却看到一妇人在教诲自家孩子时问的问题,却让我觉得引人深思,"叶承欢顿了顿,偷偷看了一眼在凝神细听她将话的白无策和云烬,接着道,"那个问题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
叶承欢愉悦的想,这个现代流传千古的古老难题,让你们两位古人也感受感受,免得就知道一个劲的逼迫她拜白无策为师。
世界上并没有最早的鸡,也没有最早的蛋。鸡生蛋,蛋生鸡,一只往上溯源,追到无穷之远,也还是一个亘古问题,他们应该回答不上来。
叶承欢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云烬皱眉。
鸡能生蛋,蛋又孵化成鸡。若说鸡在前吧,可是没有蛋哪来的鸡?若是蛋在前吧,可是没有鸡又哪里来的蛋?
云烬想的头脑发痛,余光看到云无策一副不知叶承欢所云的样子,不禁又气又笑。
云烬抽了抽嘴角,表情微微变换了一下,忽然有些明白自家这个一根筋的师弟为何对眼前的小姑娘另眼相待了,他敢发誓,绝不仅仅是因为这小姑娘天赋好。
"所以在我看来,不过是天地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罢了。"
叶承欢眼睛明净透亮,目光轻而淡,像是透过遥远的天边翻开了亘古的冰山一角,却也只能窥见那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