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他们去了初中经常去的一家街边大排档。
这几年老居民区大改建，周围建了许多高楼，大排档也因为住户的增加，生意越来越红火。
聚餐之时，连清扬说了自己即将出国的事情。
大家都明白，这应该是毕业前最后一次齐聚了。
在最初的地方，写下青春完结篇章的序曲，过往不悔。
黑子举起装有凉茶的杯子，眼眶发热，“老大，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不止连清扬，无论是即将步入三年长跑最后阶段的，还是为了梦想奋勇拼搏的，都要一切顺利。
阳星言拿着茶杯的手轻轻颤抖，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发酸——
未来的一切皆无定数，只愿少年们能够前行无畏。
云程发轫，万里可期。
*
第二天，连家老宅。
林伶从机场出来后直接去了连氏，连曜鸿独自在家等候连清扬。
佣人领着连清扬到茶室时，连曜鸿正负手站在露天平台的护栏前。
“来了？”
他转过身，眼神凌厉地看着连清扬。
“大早上急急忙忙找人把我接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连氏要倒闭了。”
连清扬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连曜鸿踱步到房间主位的沙发上坐下。
手背贴着咖啡杯冰凉的杯身——佣人送来的咖啡已经放凉了。
眉间紧拧，连曜鸿问：“我找你来的事，你小叔没跟你说？”
连清扬面露嘲讽，仿佛面前这人在说什么笑话。
“您不是不让我和他来往过密吗？还想指望他跟我说什么？”
连曜鸿冷哼，“真当我蠢，上周他带你去了他投的度假村。”
话里话外都是对二人关系亲密的怀疑。
“我不叫他带我去，难道叫你？”
连曜鸿沉默不语，从一开始他就在观察连清扬的一举一动。
他提前将消息放给连翊臣，就是为了试探。
凭连清扬的脾气，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提前动作——
一是借连翊臣的手躲去他找不到的地方，这一可能性已经被排除了。
二是缓兵之计，先答应再反将一军。
放凉的咖啡苦酸味更甚，连曜鸿十分不喜。
他也不跟连清扬绕圈子，直接切入正题：“既然你现在成绩稳定，也没必要继续在国内浪费时间，这几天就跟着我去国外，那边也已经帮你打点好了。”
“你年纪不小了，是时候进公司操练操练了。”
“正好海外的公司最近遇到点小麻烦，要是你能完美解决，也就不会再有人质疑连氏继承人的能力。”
“在那边，你需要执行我的命令，并且公司做出的任何决策需要向我汇报。”
“当然，你的小叔也会辅佐你，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和他待在一块儿吗？”
连清扬佯装生气，说话的音量陡然拉高：“我不去，当初赌约的条件我都做到了，你现在是在毁约吗？”
连曜鸿不急不躁，提醒他：“你还没有高考，所以还没有达到赌约的条件。”
这老狐狸真无赖啊，连清扬在心中暗骂。
“反正我不去，你要是敢强制我去，我就敢让海外分公司在一个月内破产。”
身居高位的连曜鸿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威胁过，他一气之下，将装有咖啡的瓷杯砸向连清扬。
连清扬一动不动，飞来的物体正中他的额头。
温热鲜红的血混着浓郁的咖啡味，从他的额角、顺着他的脸庞流到下颌，一滴一滴的砸在光洁的地板上。
宛若盛开在冬日里的梅花，显眼刺目。
手指触碰到脸颊，沾上了黏腻的血液。
连清扬表情嫌弃地“啧”了声，从右手边的纸盒里抽出两张，慢条斯理地擦拭被鲜血弄脏的手指。
“连总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要是把我砸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连清扬的态度让连曜鸿的怒火达到最高峰，握在手里的核桃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气大伤身啊连总。”
连清扬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姿态懒散，“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先答应我几个条件。”
听到连清扬妥协，连曜鸿飙升的血压才有所好转。
但他没有立刻答应，要是连清扬提出来的条件过于天方夜谭，他也可以采取强制手段。
只不过这样会增加连清扬脱离掌控的风险。
非必要他当然不会走到这步。
一个商人做出的选择，向来喜欢利益最大化。
“你先说你的条件。”连曜鸿语气平缓，重新将主动权夺回。
连清扬勾唇，开口道：“海外分公司稳定后我回国，公司你给别人管。”
“不可能。”连曜鸿声音提高，眉宇间又有动怒的迹象。
连清扬不松口，目光沉沉，丝毫不畏惧的跟连曜鸿对视。
最后，是连曜鸿先妥协。
他需要借这个机会掌控连清扬和连翊臣这两个变数。
“你退一步，我答应你的条件。”
连清扬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脸上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他想了想说：“这样吧，毕竟你是我老子，我也别太过分。”
这话听的连曜鸿额角一抽——
他什么时候把自己当老子看了？
连清扬继续道：“如果我能在明年内稳定海外分公司的发展并且让盈利翻一番，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连清扬你别太荒唐了！”连曜鸿气结，从他儿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没一句是他爱听的。
“您确定是荒唐，不是互惠互利吗？”
连曜鸿默了，连清扬提出来的假设确实很诱人，但并不相信连清扬能做到。
虽然心里闪过一霎怀疑，但很快就消失了。
前有年级前十的赌约在，他也摸清楚了他这个儿子太自负，喜欢不切实际的爱放狠话。
上回是他运气好，这次可就不一定了。
眼底划过一丝算计，连曜鸿示意他继续。
“第一，一中那边不准退学，明年让我回来高考，我要在国内读大学。”
“第二，以后不准动我身边的人，也不许用他们来威胁我。”
“第三，在国内读大学的同时，我要进连氏，但不是做普通职员，而是管理层。”
语毕，茶室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连曜鸿在认真思索这三个条件的利弊。
一分钟后，他皱起的眉头舒展开。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但是如果你没能做到你说的，在明年内将盈利翻一番，那么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以后不许反抗我的命令。”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无论连清扬做到与否，连曜鸿都是受益者——
如果连清扬做到了，他会拥有一家盈利可观的海外分公司，但这也说明连清扬能力不小。
养虎为患这样的事他不会做，回到连氏在他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如果他没做到，说明连清扬和连翊臣根本掀不起什么水花，而他不过是损失一家分公司，对经济体量庞大的连氏来说，不足挂齿。
连清扬咬牙，想到连翊臣之前跟他说的话，答应了这个要求。
有连翊臣在，他还真不一定会输。
以防这老狐狸又出尔反尔，连清扬让他找律师来拟合同。
连曜鸿打心底里就不相信连清扬的能力，所以对于他自欺欺人的行为也不在意。
集团律师的效率很高，一个小时就把拟好的合同送来了。
签字时，连曜鸿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手执钢笔，快速在纸上留下洋洋洒洒的签名。
连清扬趁着连曜鸿接电话的空隙，将合同拍照发给何禹桉推给他的律师。
确认合同无误后，才在上面签署了自己的名字。